宗延黎也没闲着,见完了阁里村的村长,转头就让裴良去村民之中打听打听这鳏夫的情况,最后得来的消息几乎与村长所言一致,唯一有用的消息,大约就是村口有人看见,有一日那鳏夫背着柴回来,背上还挂着个小麻袋。
他们只当是在林中猎获了什么山鸡野兔之类的东西,也没人多想,只打了个招呼。
那鳏夫性子沉默,只对着打招呼的人笑了笑也不多话,他们都习惯了。
“如今看来这鼠疫确实是从外带回来的。”宗延黎整合了一下消息说道:“但是却不知是此人无意之间从山林抓来的山鼠引起的,还是受人指使,故意弄来病鼠。”
“待此地疫病散去,将此事呈报昌丰郡地方官,命人细查。”
“除了阁里村,附近三五个村中都出现相同的病症,让人欣慰的是并无重症者出现,现在附近村落也全部控制。”
“今日死去的百姓大大减少,可见我等所用方法有效。”
宗延黎一条条说下去,前来支援的兵卒之中也有人未能幸免于难,出现了疫病带来的症状,凡是兵卒都集中在了村子的另一端。
这一整个夏日,他们几乎都是泡在药汤之中度过的,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喝一碗药汤,晚上睡觉再喝一碗。
那随处可见的兵卒手中举着甘草制成的火把,熏出药草的烟每天都在熏着,似乎这样做能在空气之中减少病菌的传播,那些染了疫病的百姓所居住的屋中更是每天都要用药水清扫擦拭。
成吨成吨的药草从四处运送到阁里村以及附近几个村落。
卢昊几人咂吧一下嘴都觉得嘴里一股甘草药味。
宗延黎以为这样沉闷的气氛之下,宁池当是待不了多久就要闹着回去,却没想到这少年竟是意外的好脾气,任劳任怨不说,对待百姓更是悉心照料。
他们就这样在阁里村渡过了这沉闷的酷暑夏季,直至九月初的时候,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重症出现,而那些轻症的百姓日渐好转。
“终于出来了!”从阁里村出来之后,卢昊几日看着外面的天都觉得蓝了不少,连带着外边的空气都新鲜了!
“我都快分辨不出别的气味了,全是药味儿。”蒙奇揉着自己的鼻子,他心中暗想着他这辈子都不想喝药了!
“此番将你们都带去阁里村,也是想让你们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疫病。”宗延黎骑马在前说道:“战乱之际,疫病多发,若往后尔等领军之时遇上军中生出疫病,当仿照此番所见所学,明白吗?”
“是!”蒙奇和卢昊几人精神一震,当即高声应道。
“两军对敌,少不了遇到一些不择手段的将领,将那染了疫病的百姓尸体装入投石车投入城中的并非没有。”宗延黎继续说道:“疫病的可怕之处是绝望和恐慌。”
宗延黎在用亲身经历教会他们,疫病并不可怕。
旁侧的宁池侧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宗延黎,听着她那沉稳平静的话语,突兀的觉得自己心绪跳动极为剧烈,端看着那立于人前的宗延黎,看着她的背影无端的生出了一种敬佩又赞叹的情绪。
或许以前的宁池只是从旁人口中听来,赞扬宗延黎,夸赞宗延黎的话语。
而现在他切身实际的见到了,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大营门前,宗延黎领着全军将士在营门前排队再一次的用药浴洗了脸洗了手,树枝上树叶沾着药汁水,打在身上如同清扫一般洁净之后,方才一个个回了营中。
此后几天将士们都待在自己营帐之中,互相注意身边伙伴,若有人出现身体不适等症状,立即上报。
好在连续观察了近十来天都不见任何突发情况,秦无究和宗延宏图那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宗延黎,我想做你帐下亲兵!”
“噗——!”
宗延黎口中茶水喷出,扭头看着那闯入自己帐中的宁池,忍不住握紧了茶盏拧眉盯着宁池:“你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宁池扑通就跪下了,对着宗延黎说道:“请将军收下我!”
宗延黎看着宁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便是要入军中,也该是去秦大将军帐下,何故来做我的亲兵?”
这不是搞笑呢吗?
她姓宗延!
秦家军家大业大,无论是从家族地位还是从兵力,又或者是从身份来看,让宗延黎做宁池的将军都不合理!
“我已经去跟舅舅说了,我就要做你帐下亲兵!”宁池梗着脖子说道。
“……”宗延黎深吸一口气,想也不想道:“绝无可能。”
“为何啊!?”宁池瞪大眼,他都跪下求他了!
宗延黎说什么也不收,宁池求不得整天想着法子去堵宗延黎,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宗延黎练武他就在一边拿着帕子等着,直把蒙奇几人看的直瞪眼。
大约是宁池这显眼包的行为闹的太大了,军中将士们都在为此议论。
自然也闹去了秦无究跟前,秦无究将宁池叫来一通骂,他这等行径简直是丢他的人!
堂堂临安侯府二公子,怎如此不要脸!
“我不管,我就要去宗延黎帐下。”宁池跪在秦无究的面前,死不松口。
“混账东西!你爹把你送来军中,不是让你去给别人端屎端尿的!”秦无究气的脸都绿了,虽然他知道宗延黎也不是那种人,但是看自家外甥这不值钱的样他就来气。
再说了,他可是他亲舅舅,怎么不见这死小子说要来做他的亲兵?
那不比在别人手底下讨活来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