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年那紧绷的心绪,在听到宗延黎这话的时候骤然一松,眸中神色略显动容,神色定定看着宗延黎,良久之后俯身拜道:“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托。”
宗延黎扬唇笑道:“回营。”
宗延黎率先踏入营中,闻年侧身跟随,再一次的站在了她身边。
“年哥,恭喜啊!”蒙奇是真开心,等了这么多年可算是等到了今日。
“你那疯病,好了?”蒙奇低声询问道。
“好了。”
只此简短的两个字,却囊括了他所有经受的苦楚。
没有人知道闻年经历了什么,他一步步跟着宗延黎的脚步,望着前方宗延黎的背影,多少次的失去理智和崩溃绝望,似乎都在告诉他,为了这一刻,一切都值得。
在军中所有人都在为闻年的归来欢呼之时,唯有宁池不明所以,撞了撞高飞林询问道:“他到底什么来头?”
高飞林面色略有些复杂说道:“那是以前将军的亲兵,一路跟着咱们将军从新兵营出来的,是你我不可得罪之人。”
宁池忍不住嘟囔了两句:“……那也没怎么吧?”
高飞林很是高深莫测的说道:“我劝你少动歪脑筋,年哥打你跟打木桩没什么区别。”
高飞林这话显然是激起了少年的斗志,闻年回来的第二日就见到了那上门叫阵的少年。
闻年拧着帕子擦了把脸,扫了宁池一眼冷然道:“不打。”
“你是不打还是不敢打?”宁池略显傲气,盯着闻年说道:“就算你今日不跟我打,我也要告诉你,宗延黎的副将之位我志在必得!”
“……”闻年沉默了片刻,再度抬眼看向宁池,少年的冲劲十足,神态略显倨傲怎么看都不像是军中出来的兵卒,张扬而贵气。
帐外听到动静的蒙奇和钱志行几人探头看来,在看到闻年和宁池二人走出帐外,瞧着那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个个龇牙笑了起来:“快快,快去叫人,看年哥暴打小少爷!”
裴良略微皱眉,啧了一声有些不忍道:“怎么都逮着小孩欺负。”
蒙奇哈哈笑道:“谁让这小少爷净逮着厉害的挑事,他不找打吗?”
闻讯而来的人不少,不一会儿就围成了一个圈,有好事者拉着人准备下注,却见那人甩手:“这有什么好下的,年哥打他,十个都打得过。”
“那可未必,你我都知道闻年陷入疯症之时战力惊人,但是寻常时候也没那么可怕吧?”裴良抱着手臂站在一边分析道:“现在闻年想来是治好了,那他如今战力有几何呢?”
众人听着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也别小看了宁池,他这武艺本领也不小!
闻年可半点没客气,手持长枪往前一站,对着宁池道:“你既要打,那就打吧。”
宁池也不敢轻视,取来重剑驻地站定,那沉重的重剑驻地扬起的尘土足以让人看出他这重剑的份量。
前来围观的兵卒们看着两人这架势,极其默契的往后退了三步,将这场地空出更大了。
“我这一剑,你可接住了!”宁池膝盖微微弯曲,两手拖拽举起手中重剑朝着闻年就杀了过去。
锵——!
那重击之下众人只觉得好似周遭空气都随着这一剑被劈开了。
闻年以枪尖挡下,刺耳的声音划过剑身,二人错步拉开,随即再度交战在一起。
宁池力战不泄,闻年枪出如龙,二人交战数次已是让周遭众人看的叹为观止,只见闻年手中长枪再度撞上宁池的重剑,受其大力压下不得不后退而去。
宁池面上刚露出喜色。
便见闻年抖了抖手中长枪,屏息闭眼,再睁眼之时周身气势陡然一变,那手中长枪再度握紧,望来的眼幽深可怖。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从他的黑瞳之中看到了一片血色,凛冽可怖的杀机骤然席卷而来。
曾亲眼见过闻年发狂的蒙奇几人脸色剧变,几乎是瞬间握住了腰间长剑,双目一错不错的盯着二人战局,心跳剧烈看着闻年将手中长枪舞的密不透风。
长枪尖扫过宁池咽喉,急转而下猛的击打在了宁池手臂之上。
“啊——!”重击之下的痛楚霎时让宁池白了脸。
嗡——!
那凌冽的杀机戛然而止,刺出的长枪尖端抵着宁池的心口,只需再稍稍用力就能轻易刺穿宁池的心脏。
宁池额间冷汗瞬间就滴下了,他有些呆滞低下头,看着那抵住自己军甲心口处的长枪尖,这一瞬间濒死的杀机乍现,随着闻年收枪站定,那杀机消弭之时。
宁池竟是恍然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
“你输了。”闻年漠然垂眸,扫了宁池一眼转身走了。
“吓,吓死我了……”钱志行抹了把额前细汗,搓了搓满是汗渍的手心说道:“我差点以为要给这小少爷收尸了。”
“……”蒙奇默默把拔出一半的刀剑收了回去,亦是觉得喉间略有几分干涩。
“闻年,更强了。”唯有裴良目视着闻年离去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的摸了摸腰间的宝剑,突然觉得刚刚得到的宝剑都不香了,他注定不能超越闻年啊!
宗延黎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对战,略显欣慰扬了扬唇暗想着,希望宁池可别受刺激一蹶不振了。
宁池确实受刺激不轻,他端看着桌上重剑,神情万分复杂。
他自认为自己天赋极高,在外祖父的教导之下从未有败绩,可这才不过离开秦家,入军中一年不到便接连战败,一个宗延黎不够,又来了个闻年!
宁池真是迷茫了,他当真是天赋高吗?
“舅舅,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从军?”宁池满腔情绪无处发泄,最后去了军帐面见秦无究,垂着脑袋的少年,眼中再不见往日傲气。
“没有适合不适合之说。”秦无究早听了风声,虽未亲眼得见,却也是听了个大概,这会儿见着宁池这般模样,忍不住叹气说道:“别人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