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只能虚心求问,明日送亲当如何。
韩氏一一言及,钱志行既是代宗延黎而来,那便是以娘舅的身份送亲的,这便是要将新娘子背上花轿,压轿相送给送到夫家去,如此方能看的出娘家的重视。
说来也就那么几件事,钱志行硬是紧张的一夜没睡,为了让宗延茵体面些,他这身衣服都是崭新的,余下部将们各个穿的极为精神。
就想着明日送嫁之时,能让旁人一眼瞧见他们,个顶个那都是威武的大老爷们,若想要欺负我家姑娘,可得看清我的拳头!
次日,宗延氏府邸因着钱志行和王铭等人的到来热闹了许多,就连宗延黎的大伯母,原本在归云庵清修的周氏都前来祝贺了。
周氏依旧穿着一身尼姑僧衣,带着淡粉色的斗笠从头遮住了自己,抱着一个精巧的匣子送去了宗延茵的手上道:“伯母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玉石存放于佛祖座下,已有几分佛性。”
“今日阿茵大喜,我便将这东西送给你。”
“愿阿茵此生平安顺遂,健康喜乐,琴瑟和鸣。”
周氏将那装着白玉的匣子送去了宗延茵的手中,隔着纱帐望着眼前这穿着大红婚服的姑娘,语调之中满是感叹,是期许也是一种回望自己这一生满是遗憾。
宗延茵想去牵周氏的手,却被周氏避开道:“贫尼已是出家人,在这大喜的日子只道几句吉祥话便够了。”
周氏觉得自己不是‘干净’的人,她这一生过得太苦了,原是根本不想来的,但是宗延茵是宗延氏唯一的姑娘,头一次出嫁不说,若是连她都不来相送,难道还有别人来吗?
因此周氏到底还是来了,只是带着斗笠披着轻纱,以此将自己隔绝在外,以免坏了这大喜的日子。
“伯母……”宗延茵摇了摇头,她从来就不觉得大伯母哪里不好。
“去吧,与你母亲好好说说话。”周氏退后两步,固执的始终没有揭开笼罩在身上的面纱。
韩氏深知自己这位长嫂的脾性,若是能听得进去规劝,当初便不会一意孤行削发为尼了。
韩氏走上前来,拉着宗延茵的手与她说着妥帖的话语,儿要嫁人这要嘱咐的话像是怎么也说不够,直到听到外间传来喜婆的催促声,说是吉时快到了,新郎官马上就来了,早些梳妆才是!
韩氏这才止住了话头,眼中含泪转头让丫鬟过来为宗延茵梳妆戴上彩冠盖上了红盖头。
那宗延氏府门前,迎亲的队伍也在锣鼓喧天之中来了。
拦门的热闹,钱志行自然不会叫他们错过,昨儿个夜里就已经跟王铭商量过了,这拦门的活儿可就交给他了。
被‘委以重任’的王铭那可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拦下新郎官,这些个莽汉书没读过几句,那出对子话诗歌的活儿是做不来,拦路还能拦不住那不是丢人吗?
文斗韩氏早早安排了人,请来了京中盛名在外的才子,这武斗自然就交给了王铭了。
“王将军,王将军……”拦到后面,那前来接亲的卫松鹤急的满头大汗的,还是那宗延氏的管事去拽着王铭衣袖道:“将军可放放水吧!”
“咱今儿个是成婚,不是御敌!”那老管家真是哭笑不得,若再不劝劝,他瞧着那新郎官今儿别想进门了啊!
王铭一愣,后知后觉的想到,对哦!
这又不是拦的城门关隘,瞧他都险些让钱志行这小子给带偏了,再拦下去新郎官都恨不得翻墙去了。
王铭这一放水,卫松鹤可算是带着人进来了,他还不忘感激的对着王铭鞠了一躬,送上了红封喜钱道了谢这才匆匆入内迎亲去了。
宗延茵由着喜婆搀扶从自己闺房出来,与卫松鹤去了宗祠上了香,而后拜别自己父母,只是高堂只有韩氏端坐着,旁边空着的位置上放着一副军甲。
卫松鹤恭恭敬敬敬了茶,即便宗延宏景并未亲自到来,这茶却也不能不敬。
“阿妹,我背你上轿。”待敬茶之后要出府门,钱志行抖了抖衣袍走上前来站在宗延茵面前道。
这一声阿妹唤的宗延茵霎时红了眼,万般情绪呼啸而来,只觉得喉间哽咽闷声应了一声。
钱志行背过身去在宗延茵跟前蹲下,拍了拍自己肩膀说道:“阿妹莫怕,哥哥背你上轿,愿你此去夫妻恩爱,若那卫家让你受了半点苦楚,阿兄再给你背回来!”
宗延茵听着钱志行的话语,只觉得这背着自己的人好似真的是她阿兄,一时再难控制落下泪来。
钱志行第一次将每一步都走的如此稳健,一步步走到花轿前,而后才将宗延茵送入花轿之中,在这一刻他也觉得眼前之人就是他的妹妹,故而牢牢的握住她的手。
与宗延黎一样,粗劣满是老茧又宽厚的手掌,传出的温度都是如此一致。
“哥哥就跟在你后边,这一路有哥哥护着你!”钱志行说着松开了宗延茵的手,在这一刻宗延茵嫁人的那点儿紧张与彷徨,好似也随着他的话语冲淡了。
她不再担忧,不再害怕。
她的阿兄一直都在她身边,哪怕是她跃下花轿不嫁,只需转身回望就能看到她的阿兄就站在她身后,张开双臂等着她。
宗延茵又哭又笑端坐花轿内,随着那锣鼓声吹响花轿抬起,钱志行转身大喝一声招呼众兄弟齐齐上马,早前并不觉得什么,如今这乍一瞧见那高骑在战马上的儿郎们,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那可都是沙场拼杀的武将,高骑在战马之上,那威武的气势任谁瞧了都不敢小觑。
他们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远远缀在迎亲花轿的后边,瞧着那一双双虎目威武的将士们,围观百姓们万分赞叹:“这是将军嫁女吧?瞧着这送亲的队伍各个皆是英武万分的汉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