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闻年也是如此,他嗜杀之疯症既已能收放自如,不伤亲友兄弟,以控己身,何病之有?
这不过是他的异于常人之处。
闻年望着宗延黎,眉眼沉沉似是有些斟酌:“将军可会厌弃我这般嗜杀之举?”
“我与你,又有何不同?”宗延黎目光深沉,最后伸手抚去他肩头枯叶低声道:“做你自己便够了。”
宗延黎转身离去,闻年立于原地,凝望着宗延黎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唇边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眉目清亮似带着难言的愉悦和欢喜。
闻年拒了公孙璞的好意,直言自己并无病症,他生来如此。
萧天和听了公孙璞的描述,大约猜测出了闻年的症之所在,又打听了宗延黎帐下兵卒,得知以前闻年的一些事情给出了些许结论:“天下之大,奇人异事常有。”
“军中嗜杀陷入疯症的军士不少,几乎最后都是死在战场之上,或是力竭之下心脉破碎而亡,从未听说有能从这等疯魔之中清醒过来的。”
“这位闻副将幼时得病,见血则唤醒嗜杀之性,竟能不治而愈实在是闻所未闻……”
“而今更能控制己身,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萧天和有些心痒痒,想去仔细盘问一下闻年,这等事情若是编入书中,日后可能有寻出治病的法门?
公孙璞摇了摇头说道:“那闻年甚是孤傲冷漠,并不好相交,对宗延黎更是忠心耿耿,见其只跟着宗延黎,寻常谁也不理。”
龙飞光闻言,扬了扬眉道:“这宗延黎究竟有何本事,引得诸多猛将奉其为主。”
“大哥不是领教过了吗?”旁边站着,正在包扎伤口的晏英山突然冒出了一句。
“……”
众兄弟齐刷刷看了过去,晏英山连忙说道:“大哥大哥,我不是说你输了这回事,我是说那个宗延黎确实是有本事。”
龙飞光脸又黑了两分,公孙璞有些一言难尽的抬手遮面。
然后就听到龙飞光暴躁起身:“我打死你这兔崽子!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旁边萧天和劝道:“孩子还小,打两巴掌够了。”
“啊啊啊!大哥我错了!”晏英山大呼小叫的乱窜,然后躲去了磐石的身后道:“二哥救命啊——!”
“哈哈哈……”祝金捂着嘴在一旁偷笑,这一帐内兄弟相处甚是和睦。
此战我军没讨着什么好处,那庆国一时半会儿确实是难以攻下。
在这个秋日里,婺国和庆国接连交战多次,直至年关之时,阵前未得什么好消息,京中却是出了大事。
寿王与贤妃苟且被老皇帝当场抓获,皇帝怒急之下一剑杀了贤妃,再要杀寿王之时,怒急攻心呕血倒下,宫中乱做了一团,宗延黎得了消息的时候已是年关将过了。
“皇上将寿王贬为庶民,贤妃之死牵连了陈家,陈老将军为保陈家老小,自刎宫门前,以恨自己教女无方,谢罪君上。”宗延宏图眸色沉沉,谈及陈大将军的时候神色皆是涩然。
“陈大将军……”宗延黎眸色震颤,张了张口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家到底还是走上了前世的老路,唯一不同的是,陈大将军自刎谢罪,保全了陈家老小免受九族牵连之罪。
一代大将为婺国征战四方,最后却以这般姿态,死于宫门。
贤妃与寿王早有牵连,陈正新回京之后宗延黎想方设法,传密信警醒陈家,原以为陈家能因此避祸,不想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寿王既要争位,必是要与陈家牵扯。
太子与宣王若要争位,这样好的一个扳倒寿王的机会为何不用?
陈家之祸,有几分是暗中推手,又有几分是自取灭亡呢?
宗延黎未亲身经历此事,也只能暗中揣度,秦家此前回京,在这件事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皇上此番受这等刺激,如今已是无力临朝。”宗延宏图眉眼沉沉,看着宗延黎说道:“太子与宣王……如今于朝中抗衡,我们宗延氏恐怕也要卷入其中。”
“除了太子和宣王,京中可还有其他消息?”宗延黎深吸一口气再度询问道。
“嗯。”宗延宏图点了点头道:“你可还记得高贵妃当初去往高国,回来之时带回来一位小公主。”
宗延黎点头,姑侄二人同回婺国,此事她自是记得。
宗延宏图面色略有古怪说道:“太医言说皇上病情严重恐怕……”
后面的话宗延宏图没说,转而说道:“高贵妃请高僧算命,言说要冲喜,让那位小公主与年后‘嫁入宫门’为皇上冲喜。”
宗延黎听闻此话神色震动,眸中愕然之色久久未散。
“高贵妃如今有一女一子,小儿不过一岁,竟能用自己亲侄女固宠争位。”宗延宏图神色很是复杂,他知道宗延黎与那高贵妃有所相交,今日说出此事来也是想告诉宗延黎。
“这位高贵妃,本事不小。”宗延宏图如此说道。
恐怕那高嘉月早知老皇帝身体日渐不行,回高国带来小公主为的就是今日。
连冲喜的名头都能拿出来啊……
“我知道了。”宗延黎闭了闭眼,垂眸应着。
“若是太子把持朝政,许是会有什么别的命令,你早些歇着去吧。”宗延宏图叹了口气说道。
宗延黎应声退下,出了帐外见外边星夜如墨,心间无端的有些堵塞,拧着眉朝着自己帐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