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伟毅当着全军将士面责其不忠不义,如此狠厉斩首示众,也为表明自己心态,稳定了军心。
宗延黎见此一幕心下喟叹,果真是有什么老师便教出怎样的学生,到如此地步邵伟毅还不肯降,那她自是唯有强攻之法,没想到邵伟毅守城竟是打的如此漂亮。
如此固守之下,整整八十多天。
城中彻底绝粮,邵伟毅最后一次打开第三个锦囊。
上书:用兵未尝依古法,战壕设伏,取粮于敌,守中有攻,以攻代守;固阳必定来援!
邵伟毅目光骤然落在了来援那一句话上,霎时只觉得头脑猛然清醒了过来,似是瞬间如有神助,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自这锦囊之中流出,邵伟毅精神大震骤然笑了起来,甚至笑出泪来。
固阳,固阳!
固阳乃是与庆国的守关之处,兵力约莫万余,固阳守将冯瑛瑞算得上是邵伟毅半个师兄,幼时曾受邬建犴启蒙之恩。
邵伟毅捧着邬建犴留下的最后一计又哭又笑,终于好像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视若珍宝的捧着锦囊,再一次重振兵马按照锦囊之中的计策行事。
晋军已被困如此之久,眼看着马上就是摘取果实的大好时机,婺军上下都已经准备庆功了,却万万不曾想到,这濒死的兔子还能咬你一口,粮车被劫的消息送来之时,饶是公孙璞等人都料想不到。
“真是奇策……”公孙璞与裴良二人复盘了一下自东陇被困以来,邵伟毅屡出奇兵之策,越看越觉得这行事作风甚是熟悉。
“若非亲眼得见大将军斩了邬建犴之首,璞都要以为,那东陇城中领军之人还是邬建犴了。”公孙璞甚是赞叹般说道。
“这邵伟毅到底是邬建犴的学生。”裴良亦是紧跟着点头道:“如今晋军夺粮而去,万不能给其喘息的时间。”
当下宗延黎便领军再度攻城,不想晋军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于战壕设伏,险些叫婺军吃了个大亏。
宗延黎不退再战,接连三日连续攻城,晋军死守不出,硬生生接下了婺军这般攻城都未叫城破。
宗延黎于东陇城外与晋军周旋如此之久,已是八月尚未破城不说,婺军大大小小的亏吃了不少,每一次宗延黎都觉得晋军已无战力的时候,邵伟毅总能出其不意。
以至于皇帝问责,认定宗延黎玩忽职守,功大而骄这才致使领军失职,殊不知骄兵必败。
宗延黎受此问责并未气怒,反而点全军将士于校场之上诵读皇上训诫,以此点醒帐下兵卒。
确如皇帝之言,宗延黎自领兵以来几乎从无败绩,帐下兵卒一路杀上来过关斩将,如今在这区区一个东陇城,被一个苟延残喘之师耗了数月之久。
这何尝不是一种警醒呢?
或许那邵伟毅确实有用兵之能,有出奇制胜的本领,但是宗延黎还是要以此磨刀,叫帐下兵卒记住,任何时刻都不可有半分疏忽骄纵。
九月初,东陇城内晋军可应战之数已不足四百人,守城将士因饥饿与伤病无法作战。
东陇城破,邵伟毅被俘之时已是枯瘦如柴,宗延黎甚至都无法辨认其面貌,得见那散落在侧的箭竟是蒿子削做箭,毛毡披身为甲。
见此一幕饶是宗延黎亦为之动容,这偌大的东陇城加上城中百姓足有四万多人,而今破城而入却只余四五百活人,宛若一座孤城。
“东陇已破,晋国将亡,邵将军还不愿降吗?”俘兵营中,宗延黎再度劝降,如此忠烈义勇之将,便是她亦为之惋惜。
“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邵伟毅拒不受降。
宗延黎不欲折辱这等忠义之师,遂将其及部将十八人,斩于军前。
东陇城破不过三日,固阳援军领军而至,那领军之人赫然便是冯瑛瑞,宗延黎率军与之再度交战,也就在宗延黎与晋国交战到最热烈的时候,眼看宗延黎便要破城直攻入晋国皇城了。
却闻噩耗传来,庆国借道晋国从东面后方突袭圆石关。
“盟约初定,庆国竟毁约动兵!?”宗延黎得此消息惊怒交加。
“大将军有令,请将军速速回援!”宗延黎心凉了半截,二伯守关在前,连董昊强都来跟着她来攻晋了,如今圆石关如何抵挡得住庆国突袭,恐怕是凶多吉少!
这才刚刚打下的东陇不得不丢下,若非邵伟毅等一众晋军固守的实在是太久了,又怎会有这般局面。
守一城以扞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