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亡国也就那么回事,战败、天灾、侵略比比皆是。
大大小小的国家今日灭亡,明日又起,只是燕国国土早已是被分裂,当初攻城之军可并非宗延黎这等军士,那大火烧毁王庭足足烧了三四天都未曾熄灭。
最后也就余下一座焦黑的空壳子,什么都没留下。
玉笛声渐消,公孙璞像是吐出了胸腔之中的一股浊气,他眼底有倦色,有悲意,却又在转身得见站在不远处的宗延黎的时候,原本孤寂的眼底一点点升起了点点星光。
他望着宗延黎,手持玉笛垂首躬身拜下,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释然和期盼。
宗延黎扬了扬下巴,墨色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坚毅无畏之态。
夕阳沉没,婺军在庆国皇城之外驻军,等待着最后的清点准备,待军报送至婺国皇城,圣令下达之日他们便可班师回朝了!
“将军,将军——!”蒙奇风风火火的从外跑了进来,怀中搂着两坛子酒,大呼小叫的告状道:“裴良私藏了两坛酒啊将军!”
“诶!诶你这莽夫!”裴良在后边追着拦都没拦住,愣是眼睁睁看着蒙奇跑进了宗延黎帐中。
宗延黎正在清算军资,抬眼得见两人挑了挑眉道:“今日军中不禁酒,喝去吧。”
蒙奇闻言大喜:“将军摆庆功宴吗!?”
宗延黎笑道:“明日去搜刮些好东西来,今日让兄弟们好好歇一夜,你们几个自己喝去,莫要抱着酒坛子招摇了。”
“哈哈哈!多谢将军!”蒙奇大喜过望,转头就去让裴良招呼兄弟们来帐内齐聚。
“将军又没怪罪,你捶我作甚?”
“你这蠢货,将军千杯不醉这等好酒让将军喝那都糟蹋了……”
“嘶——!”
“唉哟唉哟,你别捶我了,将军那般耳力你再说将军听去了非记你一笔不可。”
裴良一脚踹向蒙奇,被这莽夫气的头晕,又很是心虚的回头看一眼帐中还在认真处理军务的宗延黎,偷偷摸摸的溜走了,却不见那垂眼含笑的宗延黎,早已听去了二人对话。
既是要庆功,总不能叫兄弟们干嚼饼子,自是上皇城之内商贩农户手里头采买或是换取些酒肉来。
到底是庆国皇城,总不至于如他们所经过的村镇一样穷苦,要些酒肉那不是随便要来?
婺军进城不随意杀戮百姓,虽是城破了,皇宫也没了,可对这些百姓来说却好像是并未发生什么似的,就是走到街上的时候见到了那陌生的军旗,以及在街上四处巡逻的婺军将士略有些胆怯。
为避免城中生乱,或有某些世家等众闹事,宗延黎并未松懈守军巡卫。
更封锁了皇宫内外,短时间不允许任何人随意出入,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城中百姓倒是配合,既是这婺军并无胡乱杀人的举动,他们安心待在家中也挺好的,甚至都不用担心家财被劫掠,待有些商户得知婺军要收以钱粮换酒肉,有大胆者还敢出来与之贸易。
“大娘,你这花布看着稀罕,能给俺换几米吗?”宗延黎解了军中禁令,让军中将士们得以出营入皇城之中逛逛,这便有将士想着马上回家了,得给家中亲人置换些东西回去。
“你,你要几米?”那柜台后的妇人有些害怕,瞧着入店内来的婺军,生怕自己遭殃连忙说道:“我送你,军爷您拿着吧。”
那裁布的妇人匆匆丈量了几米,卷起来递给了那兵卒。
兵将摇了摇头道:“那不行,我家将军有军令在前,我要是拿了您的东西,回去少不了板子。”
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些铜板道:“这够吗?”
“够了够了,军爷您真是好人。”那妇人也不敢细数,满口点头应下。
“我也来两米。”
“给我裁个红色的,我家姑娘正喜欢。”
“我也要。”
一时之间后边站着的兵将纷纷上前,那裁布的妇人哪里见识过这场面,略有些手忙脚乱又紧张的为他们裁布,待捧着满手的银钱,看着那乐呵呵离去的婺军兵卒,都觉得好像是做梦似的。
这,这哪有什么国破家亡的样子啊?
就好似换了个东家似的,他们该做什么还是在做什么,并无什么变动啊……
这些个婺军将士颇有纪律,并无半分欺压百姓,招摇过市之举。
也并非完全没有,若当真有那个别脾气大的,都无需百姓们怨怪,路边若有其他兵卒经过,直接冲上去就给扣下了,二话不说问清是何人帐下,反手就扭送告状去了。
这样做非但不会得罪别的将军,还能领赏!
如此下来哪里还有闹事的兵卒?
“将军,我这手都打酸了。”白修筠气鼓鼓的走入帐中,就因为宗延黎解除了禁军令,将士们都上街去了,这闹事的压回来打板子这活儿,全落去了白修筠身上,一天下来不知打了多少个。
“又砍了两畜生,奸淫良妇被押回来。”白修筠说着顿了顿,看向宗延黎道:“未曾来得及上报将军。”
“无妨。”宗延黎皱了皱眉眼底多了几分阴霾:“那良妇如何了?”
“自缢了。”
“……”
宗延黎太阳穴一跳,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道:“何人帐下兵卒所为?”
白修筠停顿片刻:“白鹰军龙飞光将军帐下。”
宗延黎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外边高飞林道:“大将军,龙将军求见。”
宗延黎摆手,示意白修筠先回去,而后唤了龙飞光入内,她还没说话,龙飞光已是掀袍跪下请罪道:“大将军恕罪,末将监察失职,以至帐下兵将犯下如此大错,请大将军责罚。”
“龙将军觉得,我定下此等军令,是否小题大做?”宗延黎略微沉吟片刻盯着龙飞光说道:“能跟着我走到今时今日,兄弟们都是打下庆国的英雄。”
“龙将军以为我立下这等规矩,是对是错?”宗延黎眸色平静看着龙飞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