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宏景拧眉说道:“此事并非空穴来风,高国冬月之时却有几分异动。”
宗延黎神色严肃挺直背脊,听宗延宏景说起高国边防之事,随着庆国被灭,高国许是也有些不安了,故而生出这般异动,想要跨过其他人直接找上高贵妃。
无非就是觉得,高嘉月乃是高国公主,没道理不帮扶高国吧?
婺国已是吞下了庆国,这晋国怎么也该让他们高国来。
“父亲对此作何想法?”宗延黎虽已有所思,但是她还是想听听宗延宏景的意思。
“为父知道,晋国当是你破关之功,若当真为战,也不该便宜了高国。”宗延宏景眸色沉沉看着宗延黎说道:“但是依为父之见,现在不是继续为战的好时机。”
“兵马需要休整,国库需要充盈。”宗延宏景看着宗延黎说道:“自你从军之后,所经受战事无数,帐下兵马日渐充盈不说,征战之下开疆扩土数百里地。”
“这些并非是打下来就相安无事了,若不能统御治下,打下又如何呢?”
“当务之急是安民,定军心,而非一味的开战。”
宗延宏景非常细致的为宗延黎分析,虽说当下晋国确实并无战力,但是高国想要短时间内将晋国吞吃下去那是不可能的。
灭一国何其艰难?
高国显然也是知道其中艰难,才会暗中向婺国借兵。
宗延宏景沉着说道:“当初高国借兵在前,婺国与高国算是友邦,如今高国既是借兵没道理不借,若是不借倒是要让天下人骂我们不讲道义。
“这兵,得借。”宗延宏景沉声说道:“至于这兵马借给高国,是鸡肋还是主力,可就全看我们自己的意思了。”
“高国要争攻晋国,坐收渔翁之利,这等行径也得唾骂一番。”宗延宏景斟酌着说道:“想必当下高贵妃正为高国借兵之事忧愁,当初攻晋你为主力,此事你亲去提。”
“一是为高贵妃解决困境,二也是体现你大义之举。”
宗延黎垂首点头默默记下,再听宗延宏景说道:“且让高国与晋国打去,我等借此机会修生养息,将庆国彻底吞吃,稳定民心扩张兵力。”
宗延宏景想了想又说道:“路要走的稳,国强所在不在军事,太子尚且年幼,你既为太子师,不如趁此机会亲自教导。”
宗延黎躬身应下:“是,儿子明白了。”
“为父老了。”宗延宏景面露疲色说道:“如今也不知还能再为战几年……”
“如今你位居高位,所见所观更加深远,一味发起战争不是好事。”宗延宏景悉心教导说道:“阿黎,可还记得从军之时初心为何?”
“保家卫国。”宗延黎抿唇应道。
宗延宏景缓缓点头笑道:“莫负初心。”
父子二人交谈许久,宗延黎从书房出来之后夜已经深了。
她看到了站在院外等候的闻年,如此寒冬的天气他竟是等了这么久……
“这不是别处,何故在此等我?”宗延黎有些无奈,她还能在自己家出什么事?
“待在屋里也是无事。”闻年侧眸看着宗延黎,见她眉色松泛有几分喜色,便知是与宗延大将军相谈融洽,当下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笑道:“将军饿了吗?”
“嗯……”宗延黎略微顿住,本来是不觉得饿,闻年这一提吧!
好像真觉得有点饿了。
闻年笑着说道:“我带将军去个地方。”
宗延黎扬眉:“现在?”
或许是心情真的很好,或许也是对闻年突如其来的提议觉得新奇,她竟是跟着闻年去了后山某处地方,瞧着像是个避风的假山后,闻年好似变戏法似的拎出来了一只鸡。
“你这是……”宗延黎坐在石头边有点茫然。
“给将军下厨。”闻年麻利的掏出火折子点着了,将那鸡架起来烤。
宗延黎:“……”
好奇妙。
在自个儿后院假山边烤鸡,有厨房不用喜欢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架起火,还缩在这里,怎么像是做贼一样?
宗延黎觉得有些好玩,她已是许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干脆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闻年认认真真的在烤鸡,瞧着那佐料怎么像是他临时去后厨顺来的?
“在后山烤东西?”韩氏刚准备给宗延宏景和宗延黎做些吃食,就听下人神神秘秘的来报。
“是,奴婢不敢让人去惊扰……”那前来说话的小厮也是觉得啼笑皆非的。
“不要去打扰了。”韩氏想了想吩咐旁人谁也别去打扰,一边自个儿偷偷摸摸去瞄了一眼。
瞧见了那篝火下含笑说话的两人,不知为什么韩氏敏锐的感觉到了宗延黎对闻年的不同,又或者说是闻年对宗延黎的不同。
韩氏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她并未点破也并未去询问,只想着她的女儿若能开心,怎么都好。
在暗处站了一会儿的韩氏默默转身离开了,一边勒令府中所有人都不可靠近后山。
那后山之中,宗延黎伸手烤火,闻着那逐渐飘散的香味很是垂涎:“你何时学了这样一手本事?”
“不难。”闻年也没特别去学,抿唇笑道:“只是以前在军中,并无这等闲暇时光。”
“也是。”宗延黎默默点头,有些长叹一口气说道:“也不知如此时光能过几日。”
“将军今日与大将军相谈,可是高国之事?”闻年主动挑起话题,本是想说些家常话,可这话到了嘴边又跟军中之事挂钩了,闻年问出之后就觉得懊恼。
一边是担心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将军不快,一边又想跟宗延黎拉近些关系……
宗延黎垂眸看着火堆,并未察觉闻年的不对,眸色平静应着:“嗯,高国借兵之事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