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之中,翼天干与于景辉相对而坐,对于乌桓此番竟叛出北军,以至北军受如此重创,翼天干请旨讨粮,受王上责备更受同僚奚落,他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宗延黎已得攻城弩车相助,不日便要强攻而来。”军帐之中翼天干看向于景辉沉声说道:“我等当早做部署。”
“翼将军怎知敌军动向?”于景辉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再听到翼天干这话之后更是大为震惊,巡防斥候半点不曾送来敌军的消息,翼天干竟能这么快得知?
“呵呵。”翼天干冷笑两声,眯着眼说道:“我自有我的法子。”
“宗延黎还真当自己捡了个宝贝?”翼天干扯了扯嘴角站起身来说道:“此番敌军必定从正面大举进攻,只需安排重兵正面防守便足够了。”
于景辉听到翼天干这话更是呆住了,翼天干竟是连敌军会从哪面攻来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他略显狐疑看向翼天干道:“将军怎能如此确定?若是将所有兵力用于固守正门,万一敌军有诈从侧后攻来,后方防守薄弱岂非轻易攻陷?”
于景辉显然不赞同翼天干的做法,他熟知宗延黎最擅诡兵之道,晋国落入今日这番田地可谓是在宗延黎手上吃尽了苦头,如今得见翼天干如此不听规劝很是恼怒。
“我知翼将军领军之勇武,然,那宗延黎领兵征战是十数年胜战无数!”于景辉攥紧拳头说道:“其中攻城之战,从无败绩,当初尚未得攻城战车相助的宗延黎,光凭借攻城之计便可破城而入,如今他更是如虎添翼,岂会如此轻率直接攻城而来?”
“翼将军,我军若再败……”于景辉沉沉吐气说道:“只会更加助长敌军之威。”
“再想与之一战就难了。”这两军对阵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翼天干不能不懂,于景辉的话或许有些将宗延黎捧的太高了,但是晋国能有此等惶恐担忧,也的确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翼天干沉声道:“我知你所忧,但是本将军早有内线报信而来,细数敌军动向绝无虚假。”
于景辉尚未开口,就听旁边庄承弼笑道:“将军又如何能确信,您口中的内应并未被策反呢?”
“就算并未被策反,若是早已暴露,此战便为的引蛇出洞,翼将军当做何解?”庄承弼话语落下,翼天干脸色骤然生变,像是被其话语所警醒而久久未语。
“乌桓虽是投了大乾,然未必会得宗延黎全心全意的信任,若是我没猜错将军口中的内应当是都哲将军身边人?”庄承弼笑了笑,几句话语分析之下让翼天干眸色微变。
“连都哲如今恐怕都未能熟知机要,翼将军又怎么能如此坚定的确认,那所谓内应所知的就是真的呢?”
“……”
翼天干彻底说不出话来,抓着扶手的手攥紧了两分,到底是并未坚持己见,而是转而询问起庄承弼当如何应对此番敌军攻城之势。
庄承弼对翼天干能如此听从劝阻很是感叹,对其微微拱手之后看向于景辉,得到于景辉的首肯之后这才开口说起自己见地,自庄承弼来晋国以来,暂时并未做出什么出色的决策。
但是也未行庸才之举,于景辉倒是也想看看庄承弼能说出什么好的计策来。
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庄承弼并未急于表现自己的这些时日,却也半点不曾虚度光阴,而是从各处搜罗出了关于宗延黎参与带领的诸多战事。
一点点剖析这个人,去熟知此人作战行军之路数。
越是了解越是钦佩,越是钦佩越是赞叹,在他的眼里宗延黎此人当称之为天下无敌的英豪将帅,他实在想象不出此人还有谁能与他为敌,或许要等到数十年之后,宗延黎这头雄狮老去,才能让人放下警惕之心吧?
“在下认为,此番大乾得战车在手虽是可怕,但是并不会如此急于强攻城池。”庄承弼垂首对着翼天干说道:“我军虽败军退至凉城,然损失之数尚在可控范围之中。”
“并非已是绝对劣势,宗延黎若此时一味强攻,只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宗延黎领军为战多年,断做不出这等糊涂的决策。”
“故而此战是为惑敌之计。”庄承弼说着顿了顿,又看向翼天干说道:“当然,在下口中的这个‘敌’或许是将军您,又或许……是那位暴露而不自知的内应。”
翼天干听得眼皮一跳,深吸一口对着庄承弼道:“先生继续说。”
庄承弼这才笑道:“依在下之见,将军不如将计就计。”
庄承弼站直身来,语调颇为认真说道:“若敌军当真并无强攻之意,我军不如反攻为战,趁着敌军回撤之时出城追击,乘其不备以获胜战之望。”
“宗延黎帐下鬼营最擅突袭,当固守后方以避免后营起火。”
“侧翼设伏,若敌军并不正面攻战,侧营可假做并非设防,诱敌而入,伏而杀之!”
翼天干听完庄承弼之策,双目亮起连忙起身道:“先生这边请,你我细谈一番如何行策。”
此时的宗延黎尚且不知,自己所谋之事已是让敌军猜了个八九数,一心盯着那都哲身边的内奸谬莫氏,算着时间觉得谬莫氏那书信恐怕已经送去翼天干的手里了。
当下便是决定发动攻城之势。
攻城战车推出,那立于城门外巨大的投石车,还是让闻讯而来的翼天干面露惊诧之色。
他早听闻了关于曾经庆国的工匠巨作,也了解过这攻城弩车的威力,可是所有的听说都远不及亲眼目睹来的直观震撼。
“大乾不是新君才刚刚立国?”翼天干简直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道:“怎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造出这等威力可怕的战车……”
“翼将军有所不知……”于景辉站在旁侧说道:“如今那为帝的幼子乃是高太后之子,而那高太后却是高国公主。”
“这高太后可不是个普通人啊。”于景辉语气很是唏嘘,一个和亲公主竟能成为一国太后,且如今扶持幼子登基,尽掌朝局,任谁也不敢轻视其分毫。
说是幼帝登基,实则大乾掌权之人分明是高太后,又怎会有帝位不稳之危?
再者坊间传言,那高太后早在先帝在位之时便已想方设法争权夺位,甚至为扶持幼子登基,不惜耗尽财力寻得仙丹为先帝续命,那仙丹可不是什么宝贝东西。
听闻先帝崩逝下葬皇陵之时,血肉几乎消失殆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食干净了一般,只余下一具皮下之骨。
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简直让人畏惧,有其掌权大乾,又得宗延黎拥立幼帝,为太子师,何人胆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