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既解冻,散而为雨。
年节之后落下来的雨水更为寒冷,宗延黎这几日亲自看过山平关几处地势,踏过那些雨水,水渍渗入鞋袜冷的脚都没知觉了。
高飞林烧来热水,宗延黎已是脱去了鞋袜,那袜子被浸湿彻底冻的僵硬,完全与她的脚皮黏在了一起,撕扯下来的时候带来的痛意宗延黎甚至都有些感觉不到,因为脚彻底冻的没知觉了。
她弯腰揉搓着脚,高飞林见到宗延黎那近乎冻的发紫的脚,甚至还有冻伤的裂痕渗出的血渍。
“将军……”高飞林有些一愣,放下水壶就要去拿冻伤的膏药。
“不碍事。”宗延黎没急着泡脚,而是先用手揉搓着脚,等到冻的没知觉的脚恢复了些许温度,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把脚泡入了水中,高飞林想要上前来帮她清洗。
“不必。”宗延黎挡下。
高飞林站在一侧有些难言,自做了宗延黎帐下亲兵,她从未指使过他做任何低下之事。
以前的高飞林也许在意过,但是现在的他对宗延黎的敬仰之情早已经不似从前了,哪里会在乎这些小事,特别是看到宗延黎那满目疮痍的双脚,只觉得自己万分羞愧。
他的脚掏出来都比将军的好上两分,已是身为主将的将军尚且依旧如此辛劳又刻苦,他怎能不羞愧呢?
“把桌上的兵书拿来。”宗延黎开门唤了高飞林,就连泡脚的这点时间她都不想浪费。
“将军!”桑才杰从外匆匆而归,身上也带着几分水汽,穿着樵夫的衣着未穿军甲,宗延黎派他去山平关后方的城镇之中探听消息去了,故而桑才杰做的是这副打扮。
“怎么了?”宗延黎也不在乎自己这泡着脚,直接唤了桑才杰入内说话。
“末将今日上街在关内乡泾县发现了两个人,末将怀疑是敌军细作。”桑才杰见宗延黎在泡脚,脑子里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一边却又在听到宗延黎问话的时候,很自然的开口应道。
“人呢?”宗延黎顿时直起腰来询问道。
“末将派人暗中盯着,尚未异动。”桑才杰连忙说道,他觉得这不是小事,故而急急忙忙就跑回来了。
“哼。”宗延黎眯眼冷哼一声说道:“无需留手,若再见嫌疑人等,直接擒拿抓了,若证实却为敌军细作直接杀了!”
宗延黎不想在这等事情上浪费时间,这等时候能混入山平关内的,无非是奔着打探敌情来的,自是毫不手软见一个杀一个。
为表与之为战之决心,凡是晋国商人一律不得入大乾关内,如此也是避免两国交战之间,敌军细作扮做商旅入境,窃取我军机要,只是以前抓住了最多是绑了赶回去。
而现在,宗延黎却是心狠手辣杀之。
“如此若有误杀……”桑才杰略显犹豫。
“既已放话严禁晋国商人入境,还敢前来我自当认定其为细作,何谈误杀?”宗延黎神色冷淡,垂眸看向桑才杰道:“桑将军当知慈不掌兵的道理。”
“是,末将明白了。”桑才杰心下一凛,当即低头应下了。
宗延黎又叮嘱了两句,让他注意关内城镇各处动向,而后擦净了脚套上了新的鞋袜起身去了桌前,准备将今日去看过的城防,以及一些需要变更改动的地方都记下来。
高飞林下去让人准备膳食的时候,遇到了从外边归来的闻年。
如今闻年也时常在外,董昊强战死之后善后之事虽有宗延宏景负责,但是其帐下兵将却是需要接管,宗延黎本欲让高飞林去统领,他在宗延黎身边跟的够久了,也该去领军了。
不想高飞林却拒绝了,直言想一直跟在宗延黎身边。
宗延黎若再培养一个了解她生活习性和脾气的亲兵也实在困难,思来想去只能让闻年暂且先去统领。
闻年已不是当年那个嗜血疯魔的疯子,宗延黎早有让他统军之意,奈何怎么也没寻得机会,且当初帐下将领饱和,也不着急所以就一直没安排下去。
加上闻年自己也没那个领军的心思,但是现在不同,董昊强战死不说,段元青还不知所踪了。
宗延黎找不出合适的人手,只能让闻年顶上。
毕竟董昊强带出来的都是宗延宏图帐下兵将,换了旁人她也不放心。
闻年实在不是个会领军之人,最后宗延黎调了霍文启过去帮他盯着,为此霍文启没少来宗延黎跟前哭诉,闻年虽是勇猛但是对统领御下却是一窍不通,多有不善之处都是霍文启帮着操持。
帐下谋士不少,却也不是这么用的。
宗延黎大为头疼,思考着可用之人,这闻年……
还是留在她身边做副将的好。
正在宗延黎一筹莫展之际,宗延宏景为宗延黎送来了一人。
“四叔!”宗延黎得见宗延飞翼的时候大为惊喜,自父亲来了之后,那平南营就交给了宗延飞翼,因着宗延飞翼在寿西郡内娶妻生子了,所以宗延宏景让他留在了平南营。
“哈哈阿黎!”宗延飞翼眉梢飞扬,蓄上胡子的宗延飞翼身上多了几分父亲和二伯的影子,也变得沉稳许多了,再不似当年那不着调的样子。
宗延黎很是惊喜,询问起宗延飞翼的近况,宗延飞翼随口说了两句,妻儿皆安并无什么大事。
转而说道:“我早有来援之意,听闻此番战况紧张,得了三哥的信就来了。”
宗延黎很是欢喜:“四叔能来真是太好了。”
宗延飞翼继续说道:“那平南营我交给了钱志行,钱志行你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宗延黎先是一愣,随即点头应道。
“哈哈哈!我知你们是兄弟,这些年多亏了他在寿西郡和平南营两边跑,也是个有本事的,我将他举荐给了三哥,如今平南营也就留守驻军,他能胜任!”宗延飞翼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