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起精神来开始思考对策,先是设法买通了使馆内的宫人,又让白修筠上街去打听打听天子身边近臣,设法登门与之套近乎,表明态度他们此来是为缔结友邦而来,绝非是欺压剥削而来。
如此一来二去,凭借着庄承弼的多番走动和聪慧的才智,终于打动了晋帝。
庄承弼自虞丞相口中得知晋帝今日在玉水湖泛舟,当下扶正衣冠马不停蹄赶去,终于得见了晋帝。
晋国君王姓骆,单名一个衡。
晋帝已有近五十岁,许是多有操劳,鬓间白发增生满面老态,瞧着竟像是五十多快六十的老者,那一双眼不怒自威,站在湖畔得见庄承弼到来微微拧着眉却并未做驱赶之意。
“请君上给在下一个机会。”庄承弼在晋帝身后俯身拜道。
“孤只品一盏茶。”骆衡侧眸看了庄承弼一眼,又看了眼跟在庄承弼身后的白修筠,最后撩袍踏上了轻舟之上。
庄承弼看了白修筠一眼,示意他留在岸边,随后紧跟着骆衡一同登上了轻舟。
轻舟泛湖,骆衡抬手烹茶,庄承弼端坐在旁整理措词,与骆衡展开了针对天下之局的长谈,他从天下说起,以民生为基础,又谈及宗延黎此人,再扩大北部诸国之危。
从庄承弼说的第一句话开始,骆衡便停下了添水倒茶的手。
他尖锐而严厉的询问庄承弼,婺国接连吞并南康庆国之攻势,庄承弼丝毫不弱半分,提及南康提及自己曾经的家国也未曾有半分嘴软。
庄承弼言及庆国,提及袁横之死,提及庆国起义军等等……
从侧面一点点,如同抽丝剥茧一般剥开了天下合势的形成,大乾立国之意。
邬太师三计托孤,邵将军宁死不降。
又谈,邬建犴以身饲敌,宗延黎退兵让路。
袁横被俘,宗延黎亲送其归家。
那一桩桩一件件,含着血与泪,又何曾不是满含忠义与赤忱呢!?
在庄承弼的话语之中,骆衡逐渐动容,凝望着眼前那一点点熄灭的炉火,看着那渐渐冰冷的茶水,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晋国的未来,侧眼看着那渐起波澜的湖边,满心苍凉。
良久之后他才道:“若孤今日拒了先生,拒了大乾,又与那庆帝何异呢?”
骆衡苍凉闭上了眼,低下头道:“孤做不了万世明帝,却也不愿做那昏庸之辈。”
至此,晋国终是向大乾俯首称臣,南部诸国彻底归一。
盛夏炎炎之日,庄承弼自晋国而归。
晋国之军调转兵戈与大乾一致对外,趁着北军和鲁军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于景辉带着军资粮草直接投了宗延黎,鲁军大怒追赶,宗延黎闻讯领兵前来接应,双方再度爆发战事。
“痛快!哈哈哈!”没了晋军城池为盾,宗延黎命龙飞光迂回过晋国城池绕后,渡过句曲河将敌军追赶至岭文后方,出山平关取得了极为显着的胜利。
“于将军!”宗延黎成功与晋军主将于景辉会面,宗延黎大步迎上前拱手道。
“宗延将军!”于景辉亦是上前拱手见礼。
“此番多亏了于将军让我军借道。”宗延黎请了于景辉入帐说话。
于景辉随之入帐之后,也见到了自庆国之地而来的沙昊乾,高国的汪义,得见宗延黎这帐中诸多部将,在万分复杂的情绪之中,似是也有几分无奈和赞叹。
晋帝会同意归顺大乾之举,于景辉一边是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边又觉得为家国心酸啊!
白修筠护送庄承弼归来之时,于景辉与庄承弼再度相见,二人皆是面露几分无奈,又是带着几分老友相见一般的喜色。
“来!举起来!”烈日之下,蒙奇负手而立,面前扎着马步的少年露出强壮的肉身,手中举着石头做成的石锤,满身大汗在蒙奇严厉的规训之下一下又一下的举重。
“那小将是何人?”宗延黎念庄承弼与于景辉早有情谊,干脆让庄承弼继续跟随在侧,而今日四下闲逛,得见了这一幕。
“似是蒙将军爱徒吧?”庄承弼看了一眼,略微扬眉说道。
于景辉自然认得蒙奇,如今得见这一小将,隐隐约约像是从这小将身上看到了些许如蒙奇这等悍将的影子,假以时日少年得以成长必定是会长出撼一方天地之猛将。
观宗延黎帐下,于景辉是越看越心惊,底蕴何等深厚难怪晋国会败啊……
“将军回来了!”宗延黎自外边归来,如此炎热的夏季,她也同样穿着军甲,脸上佩戴着青铜鬼面,端坐战马之上自营外归来,于景辉远远看去无论多少次得见,心下都难掩震动。
“敌军有截断我等水源之意,这几日多派人前去严防。”宗延黎勒停战马,翻身下了马背之后道:“斥候探得敌军运粮之路,叫诸位将军晚膳后来帐中议事。”
宗延黎将手中缰绳递给近前来的兵卒,转头对着高飞林说道:“酷暑难耐,让军医等准备好解暑药汤。”
她说着顿了顿道:“先给我来一碗!”
于景辉站着较远,看着宗延黎领着众将士转身入帐,就连这等巡视敌情的小事宗延黎也会亲自前去,部下兵将无一例外对其满是敬佩仰望之情,更纷纷效仿之。
庄承弼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大乾得此主将,真是……”
于景辉亦是神色复杂,在这一刻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邬太师会兵败宗延黎之手了。
“于将军来过两招啊!”校场另一边,沙昊乾和汪义几人正在切磋比试,见于景辉和庄承弼的身影,顿时高声招呼二人过来。
“来来来,咱们几个老家伙还能练练。”汪义呵呵一笑摆开了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