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很好。”宗延黎眯眼看着那一张张少年坚毅的面容,扬唇侧眸看向钱志行,满是赞许笑道。
钱志行笑了出来,眼眸之中似有水光闪烁。
或许在他心中始终有执念,他未能跟随宗延黎征战天下始终是他放不下的遗憾,而现在这份遗憾终是化开,从宗延黎口中听到的这一句赞许,叫他彻底释然。
在钱志行的强留下,宗延黎和宗延飞翼都留在了军中用膳,因此不得不派人递了消息回家中,以免家中妻儿担忧。
营帐之中架起了火炉,火炉的铁架上烤着一只偌大的羊腿,五人围坐在一块儿,吃着肉喝着酒,闻年话少时不时帮着宗延黎割肉倒酒尽职尽责,钱志行和宗延飞翼倒是见怪不怪的。
胡志勇却是啧啧咋舌道:“你这副将用的好似你亲兵一般。”
宗延黎笑了笑没说话,闻年却是没当回事道:“我与将军相处多年,如此已是习惯了。”
胡志勇觉得可惜,他可是亲眼见识过闻年在战场之上的凶猛模样,原以为大乾还会多一个如宗延黎这样的将领,不想闻年却是没有什么领军之能,真是可惜。
“宗延将军这么多年还未娶妻?”胡志勇又道。
“……”宗延黎微微低头:“真是惭愧。”
宗延飞翼吃着肉含糊着说道:“阿黎在外领军,哪有那闲工夫,虽尚未娶妻不是已有一位义子传承衣钵了?”
他倒是看得开,要知道当年的宗延飞翼也并无成婚娶妻之心,缘分这事真是吃不准,所以对于宗延黎的婚事他从来没有多问之意,自家夫人也曾私下问他,可要为宗延黎做媒。
宗延飞翼自是劝夫人不必做此等打算,阿黎自幼就是个有主意的,他何需操心。
杨裳月听自家丈夫的话,至此不再多提,也嘱咐娘家兄弟切勿多提此事。
胡志勇是个性情直爽的,提及此事并无嘲笑之意,只是好奇罢了,见宗延黎不欲多提,便也没再多话。
“年哥你这烤肉的手艺在哪学的?”钱志行吃的满嘴流油,亮着星星眼凑去了闻年身边,欲要偷学一手。
“随便烤的。”闻年回答的随意,指了指手边的酱料说道:“佐料用的多了,就香。”
钱志行赞不绝口,吃着肉再喝两口温酒浑身都燥热起来了,他抬眼看向宗延黎询问道:“将军过完年可有多留两天的意思?可有空到我家去坐坐?”
宗延黎这才想起,宗延飞翼提及钱志行已成婚的消息,当下点头道:“没那么急走,不会叨扰弟妹吧?”
钱志行连连表示不会,又说自家媳妇有位幼弟,对宗延黎很是崇拜,手底下有些功夫,如今也在军中。
几人围坐在一块倒是没喝多少酒,眼见着夜深了吃饱喝足就去帐中歇下了,年节临近军中空出了不少营帐,倒是不必担心没地方睡。
晨曦未明宗延黎却是已经醒来,她没了睡意,起身之际却见旁边营帐闻年也醒来,许是触景生情,昔日在平南营的往事涌上,叫宗延黎心绪浮动甚大。
“随我走走吧。”宗延黎呼出一口白气,骑着马与闻年二人出营去了外边遛马。
“这地方已没有昔日你我留下的痕迹。”宗延黎一路走出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感,前世平南营覆灭的伤痛被抚平,而今得见存于此的平南营,却生出了几分唏嘘之意。
“景象可以更改,记忆不会消失。”闻年顺着宗延黎的目光看向后方的平南营,声调平和带着几分轻柔说道:“你我留下的痕迹也不会消失。”
宗延黎笑了笑,迎着冬日的寒风远离了平南营,去了山坡之上。
曾经这里是抵御高国的一道屏障,而今此处却变成了商道。
大乾终是成为了一只即将出笼的巨兽,再不畏惧任何人。
宗延黎下了马,踩在布满寒霜的地面上,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负手立于山丘之上,看着东方泛白的天极,看着那一丝微亮的光芒一点点破开云雾,从那些许缝隙之中亮出光芒,温柔明亮的光芒洒落在她脸上。
寒风之中她呼出的白气四散,冻红的耳尖很是明显,脸上带着风霜,一双眼深切而坚毅的凝望着前方。
闻年忍不住侧目呆呆的望着她。
这一刻的她的静谧和柔和何其耀眼,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几分。
“若我军北上,你觉得当从何处进入北地?”耳边宗延黎清冷的语调响起,闻年骤然醒过神来,张了张口有些无言,不太明白为什么将军看个日出能联系到军事之上……
“乌桓?”闻年飞快的转动脑子,深思片刻才开口道。
“乌桓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不是最好的。”宗延黎微微皱眉,闭了闭眼轻声说道:“我欲让北国伏诛,你觉得如何?”
闻年鼻息一滞,任谁听了怕是都要叹一句,好大的口气。
他对上了宗延黎侧首望来的眼,那漆黑的眼瞳之中映照出了势在必得的气势,她从无半点说笑之心。
闻年望入她的眼中,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压下心头悸动。
“将军想做,我自当跟随。”闻年没有任何疑惑和不信,他就站在宗延黎的身边,无论她此去之路是刀山还是火海,他自义无反顾相随!
“北国定料想不到我胆敢如此……”宗延黎笑了笑,似乎在顷刻之间拟定了进军之路。
“年后动身,先传信回去给龙飞光。”宗延黎仰面晒了会儿太阳,转身上马带着闻年就回去了。
回了平南营,与钱志行用了早膳,宗延黎和宗延飞翼便告别了,言及待年节之后再聚。
钱志行不再挽留,亲送他们出帐离去。
年节来的热闹,宗延黎跟着宗延飞翼上街采买了不少年货,又帮着在小院里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瞧着四婶手巧剪窗花,贴福字家家户户都红红火火的。
“阿耀穿新衣啦!”新年一大早的,宗延黎就看到院子里站了个福娃娃,宗延耀手中拿着糖葫芦咯咯的笑着。
“当心地滑,别叫孩子摔了。”杨裳月无奈笑着,今日在后厨忙碌生怕宗延飞翼看不住孩子。
“吃吃……”那小奶娃费解的举着糖葫芦到宗延黎面前,小小年纪就知道讨好家中最强的了,宗延飞翼对于自家儿子的行径是这么评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