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的宗延黎就站在远处山峰之上,俯瞰着坡阜关被大水冲毁的景象。
那难以攻破的关隘被山洪冲塌,无数的房屋损毁殆尽,她看到了百姓在水中沉浮,看到了无数兵将死死扒着手边的柱子,看到了那争先恐后爬上屋顶砖瓦上的人们。
再强壮的兵马,再精良的军阵,都难以抵御天灾。
山洪之势来的极其迅猛快速,滔滔不绝的河水似乎为自己开拓了一条泱泱大河,整个坡阜关都被淹没,直至大雨停歇水势渐缓。
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便是宗延黎高举大乾旗帜,冲入关中之时。
楼阁屋顶之上,闵文山浑身湿透,由着薛力擎搀扶着坐在屋顶上,看着天际亮起微光,风雨胡乱吹在脸上,他那原本柔顺的胡须如今坨成一团,满身狼狈愣愣的看着坡阜关这损毁殆尽的惨状,竟是半天无言。
“那是,宗延黎!”他们还未来得及缓口气,觉得自己躲过了洪水的肆虐,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纵马而来的兵马,踏着地面上的水已至关外。
“果然是他……”闵文山嘴唇哆嗦着,眼瞳骤然紧缩,望着那属于宗延黎的旗帜飞扬,在这一刻闵文山终于感觉到了兵败的滋味。
“大人,此时不宜再战,坡阜关再难驻守。”身旁莺鹂冻的瑟瑟发抖,脸色发白见闵文山愣在当场半天未动,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直言劝说道。
闵文山胸口似有一口浊气,再听莺鹂这话突然直接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猛地甩开了莺鹂的手,大力之下叫莺鹂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险些便从房顶上滚下去了。
闵文山脸色漆黑满目怒容道:“本将军自有对策,何需你一介妇人多话!”
莺鹂狼狈的跌坐在旁,身上衣襟湿透暴露出她那玲珑有致的曲线,随着闵文山这话语落下,四下看来的目光尽数落在了莺鹂的身上,那些满含不屑猥琐又恶意的视线实在是灼热万分。
她后背僵硬,伸手挡着前胸位置,微微抬眸看向闵文山,胸腔之中那无比难堪而悲凉的心绪陡然拔高。
“即刻清点兵马,将能带上的东西都带上,撤!”闵文山看都没看一眼莺鹂,转头对着众人说道。
“是。”旁边众人应下,薛力擎扭头看了眼那还跌坐在一旁的莺鹂,皱了皱眉不知该不该管。
“若是不想留在这等死,就自己跟上来。”闵文山如今可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冲着莺鹂说着丢下了这句话就从房顶爬下去了。
关内水势已在慢慢褪去,但是饶是如此那水也还漫至腰上位置,若是地势偏低的位置是会被淹死的。
闵文山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弃关而去,朝着地势高之处走了出去,沿路还可见许多那浮在水面上的百姓尸体和兵卒的尸体挤在一块。
宗延黎带着兵马清理了关门口的阻碍之物,进入坡阜关内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匡行权和白修筠等人带着兵马四散搜寻,发现敌军已经完全撤离坡阜关。
此番他们破关而入,竟是不费一兵一卒!
“去清理河道沟渠堵塞之物,让关内水势早些退去。”宗延黎收起了长刀,登上了城楼之上,将属于大乾的旗帜插在了城门之上。
“驱赶城中百姓,占据重防之处,原地休整兵力。”她简单下令之后,便带着人去清点敌军此番损失,以此大致判断此次敌军损失之数,顺便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宗延黎可没闲心去修整那些被冲毁的房屋,直接做了简单的清理在城中驻地安营了,且对城关辖口之处做了修整和防御建设。
又从城中一些地窖之中搜刮出了一些物资补充军用,此番战役当称得上大获全胜。
匡行权带着一箱子东西到来的时候,宗延黎正在清点可用的军械军资,看着那一大箱子的东西略有些扬眉:“这都是什么?”
“从那闵文山房间里搜刮出来的,一些信件都完全泡水没用了,还有些一些勉强能看的书册,还有一些值钱的玩意儿都在这了。”匡行权略微顿了顿说道:“还搜出了一些女人用的东西,那闵文山竟还有精力带个女人在身边……”
“……”宗延黎扬了扬眉,走上前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
留下的都是一些手札军书之类的,没什么大用处。
只是宗延黎在翻找之时发现了一本手札,观那手札字迹却不像是男子的手笔,字迹娟秀又似有几分锋利笔势,再一看落款处写着明溪二字,手札之中所写竟是天下局势见解。
宗延黎看着略有些惊讶,本是随意看看,没想到这翻着翻着竟是看进去了。
此人对齐国大局有着极为独特的见解,对北地各国甚至都有所涉猎,言语之中含着几分无奈和心酸,写到尖锐之处却又断了不再写下去,似是有什么顾虑一般。
宗延黎瞧着这断在关键之处的手札简直吐血,为什么不写完!!!
“这是从哪里搜出来的?”宗延黎拿着手札询问道。
“就是闵文山的房中。”匡行权应道:“可是有什么大用处?”
“这东西没什么用处,但是写下这手札之人非常有用。”宗延黎似有些困惑皱眉道:“闵文山莫不是金屋藏娇,身边竟还有一位叫明溪的女谋士?”
宗延黎实在有些惊奇,将这手札收起来了之后,就让高飞林去找来了都哲。
都哲这会儿正兴奋,他真是没想到宗延黎竟能有如此厉害的本事,能运用此等计谋,不费吹灰之力破了坡阜关不说,还给了齐国之军如此重创,他当初连坡阜关的关门都接触不到。
宗延黎半年不到就破关而入,侵入了齐国领土!
都哲真是佩服非常,难怪赛雅如此信任,宗延黎实在是厉害非常。
“宗延将军找我何事?”都哲闻讯而来,满面喜色看向宗延黎询问道。
“确有一事。”宗延黎抬眼看了都哲一眼,瞧着他那满面笑容的样子挑了挑眉,看着他这张英俊的脸都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都将军对闵文山此人了解多少?”宗延黎略微正色询问道。
“了解不深……”都哲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