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下的尹宅瓦宇连绵,彼此间片片相压,好像鱼鳞一般质密。
只不过瓦匠那天工般的技法虽然可以让屋子不惧倾盆大雨,但是却无法抵御狂风下的树倒被其毁压。
如若真有这么一根压倒房屋的树干,那么此时就已经应验在尹纪头上了。
“怎么样?我父亲的身体如何?”
尹昶一如既往的站在弟弟妹妹的前面,神情严峻的望着医师。
“咳,回大公子的话,尹总管的性命暂时保住了,只不过……”
医师犹豫间,尹昶摆了摆手讲道:
“只不过什么?”
“这里都是我的弟妹们,你但说无妨。”
医师点了点头说道:
“在下已经用药水清洗了尹总管头上的伤口,然后用金疮药敷之,但此伤已致头骨开裂,需要静养很长的时间。”
“只怕在这期间,总管无法上朝面圣更无法打理税务司的要务,甚至平日里也受不得一点点刺激,否则恐再有性命之忧。”
送走医师后,几人面面相觑。
尹昶再未开口,而是示意老二老三还有四妹走出父亲的房间让父亲在塌上静养。
几人刚踏出门口,走在前面的尹昶便止住了脚步。
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说道:
“老三,你还要我怎么说你呢?”
“从现在开始,禁足三日,好好反思一下。”
“四妹,这三天由你来监督老三。”
虽然尹楠平日习惯和尹昶唱反调,但是这次她也觉得三哥确实太不应该了。
对于父亲的事情,尹楠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轻声答道:
“恩……”
尹铭、尹协、尹楠三人在尹昶身后一脸愁容。
尹楠话音刚落,尹昶便继续踏步向前走去,可在尹昶的嘴边却挂上了一丝笑意。
次日凌晨,阳光初生而起,上面还挂着淡淡的红光。
一阵急促的脚步直直的跑向了尹纪的门前。
“老爷!出事了!”
屋内丫鬟急忙开门斥责道:
“你不要命啦,老爷需要静养你不知道嘛?”
话音一落便只见这地上的下人眼泪汪汪的瘫在地上,这一时之间也让门前的丫鬟也束手无策。
还没反应过来,此人已经从丫鬟的腿边爬进了尹纪的屋内。
“哎?你大胆!”
那人一边爬着一边哭诉道:
“老……老爷,二公子……”
“老爷,二公子他……他……”
直到来到尹纪的塌前才终于将话完整的说出。
“二公子他没气了……”
此言一出,还在眯着的尹纪顿时感到五雷轰顶,瞬间从塌上坐了起来,转身朝塌下之人吼道:
“放肆,你敢再说一遍!”
只见那人已经哭成泪人,哽咽道:
“在下早上去请二公子之时,发现公子早已没了气息……”
“呜呜……在下该死啊老爷……”
尹纪目瞪的坐在塌上,身体已经僵硬在原地,只有头顶上纱布渗出的血液流淌而出。
见此情形丫鬟惊呼起来。
“老爷!老爷!”
一夜之间,尹铭毙命,尹纪病情加剧命在旦夕。
尹府上上下下无不恐慌起来,而为了查明原因,尹纪命令所有人禁足不得走动,只有得到他允许的人才可以在尹府行动。
“老爷,二公子年轻气盛,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死亡挂钩,此事必有蹊跷啊。”
尹纪卧在塌上颤颤巍巍的说道:
“此话怎样?”
塌下之人作了作揖回道:
“衙堂那仵作说是死于心病……”
“可是老爷,您不觉得此事荒唐得很嘛?”
尹纪长吁一口气,淡淡说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奴才有时候比我还消息灵通,特别是对家中伦理之事颇有兴致。”
“说吧,说说你的看法……”
那人再次拱手,眼睛一转后恭敬的说道:
“老爷,那仵作分明是被大公子收买了。”
“在下的舅舅也曾是个医师,鄙人曾给舅舅打过下手,所以对于病人该是何仪态也有所了解。”
“依在下微见,二公子更像是毒亡……”
刹那间,尹纪如梦初醒,他瞪大了眼睛说道:
“你是说老大谋害的老二?”
听到尹纪的责问,那下人反而直了直腰板儿。
“老爷,这是非曲直,在下倒有一计。”
随后这人便起身小跑到了尹纪身边说起了悄悄话。
“行,就这么办吧……”
“叫他们几个来见我……”
没过多久,屋外便穿来老三老四急促的脚步声。
“爹!二哥到底怎么了!”
“二哥怎么可能会……”
紧接着,尹昶也紧随而来。
“父亲,您身体无碍吧……”
“孩儿恳请父亲节哀,父亲您的伤经不起刺激啊。”
见三人到齐,尹纪缓缓从塌上挪了起来。
他慢慢掀开被褥,双脚放到了地上,低着头说道:
“老二没了……”
“此事太过突然,没想到老二一直有心病在身……”
“你们几个作为亲兄妹,理应在老二的灵堂之中,为他守灵三天三夜。”
“去吧……咳咳……”
见到父亲突然咳嗽,尹昶立马上前搀扶。
而尹纪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现在就去。
一旁的尹协从地上挪了起来,慢慢的拉起身边抽泣的尹楠。
就这样,尹府在白色气氛之下过了两天。
第三天夜里,尹纪艰难的爬起身子慢慢走向灵堂的方向。
午夜时分,灵堂依旧灯火通明。
尹纪透过窗边向内望去,没想到眼前这一幕竟然和两日前那下人所说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