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二人便早早出发了。
两人都是步行的,这路程并不算遥远,到达之时天上的日头正盛还未及正午。
映入眼帘的虽然是一座比较普通的宅邸,但对嬴毓来说,她能感受到里面有着不凡的气息。
“只管跟在我身后,眼神不要东张西望就好。”
司空楚的话语很轻,但一旁的嬴毓也能听得清楚。
言毕之后他便大步向宅内走去,而嬴毓还愣在一旁,她并未说话只有眼神随着司空楚向前移动着。
此时她正在想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到尹楠,她不会忘记那个女子的模样,你不让东张西望怎么能行?随后自己才跟上了司空楚的步伐。
踏入宅邸首先撞见的便是门后的照壁墙,而这面照壁却有所不同,嬴毓仅仅用余光扫过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上面并不像其他宅邸的照壁那样多是刻着龙云树竹,而是刻着一艘海上航行的大船。
更奇怪的是这艘船本身和船下的海水都是用黑石所刻,前方则是青石刻着的余晖或是朝霞。
嬴毓并未停下脚步,而是把目光注视在照壁上,更准确点来说,是上面所刻的黑色海水之上。
因为正常的这么一副画,一般画面突出的都是海面上的大船或是余晖或是朝霞。
可这面照壁上黑色的海水却占了更多的面积,这让人都习惯性的会盯住这海水中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看到的东西。
走出照壁后,转身便是两座莲池,莲池两旁有着细长的木廊,脚下则是浮空的木阶。
木廊周围开满了莲花,这里的莲花也和外界长得不同,颈蔓高傲的长出水池外直逼人的肩膀。
走在木廊中就好像置身莲花丛中一样,但你若低眼目视脚下,那浮空的台阶又会瞬间让你仿若置身深渊上。
走在上面的人总会不自觉的昂首挺胸起来,看似在跟莲花比着身高,实则是自我否定着脚下的深渊。
“看样子今年的莲花倒是盛开的早了几日。”
这是嬴毓来到这里说的第一句话。
听到这个,司空楚并没有很高兴,倒是一脸愁容。
“这里的莲花根本不仰仗太阳,它们四季开放,只有冬季会有一个月的换季期。”
身后的嬴毓在听到司空楚的回答后,倒没有很吃惊。
走在木廊尽头之际,她再次的将目光瞥向了一旁的莲花池中。
它们的花朵伸出天际而遮挡了水面上的枝叶,这样一来确实很难吸收日光,但这并没有影响它们开放就足以说明它们不靠日光的来生存。
走过木廊后,眼前是一座大殿,不过司空楚则是带着嬴毓走进了一旁的侧门中。
“待会过了午时,日光渐微,入教仪式就会在这大殿前开始。”
“仪式很简单,只是取你一滴血滴入莲池来滋养它。”
瞬时,司空楚自觉的刚刚的话说的有点多。
“它?”
嬴毓的疑问脱口而出。
“别多想了,我说的它就是净土……”
司空楚浑厚的声音本该给人一种依靠的感觉,此时的话语却不由得让人猜忌起来。
望着司空楚一脸着急的样子,嬴毓嘴边上挑并冷哼一声。
“嗯……反正我早晚会看见净土的不是么?”
二人交谈之际,对面走廊尽头便已经出现了几位身穿黑袍的人。
望着嬴毓眯着眼睛看向对面,司空楚便继续说道:
“对面那几个就是今天入教的新人。”
“唉……你别乱走,我片刻既归。”
刚说完,他便直直的走到了大殿里。
期间嬴毓重新环视了一下这处宅邸,虽然没有其他宅邸那么宽大,但是内修的却极其精致。
从这一点来看,宅邸的主人倒是不缺钱财。可见他选择此处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想到这儿,嬴毓看向了宅邸后方的大山。
相比于周围的府邸,唯独这处地界依靠着大山。
可远远望去,大山之中唯有一座阁楼,似乎也再无异样。
一时之间倒有点举足无措,她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了一旁靠墙的长椅上。
闭上眼睛屏息凝神的感知着周围的环境,亦然没有察觉到忿念的气息。
嬴毓神情变得复杂,自己总感觉这里有这很奇怪的气息,并且那个气息的感觉还很巨大,但是却始终发现不到异常。
没过多久,司空楚走了回来。
“别发呆了,等对面那几个人依次上台后,最后就轮到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黑袍蜕下丢在了嬴毓的腿上。
刚刚还在思考的嬴毓一下子变得诧异起来。
原来自己是临时加入名单的新教徒,连黑袍都没有准备,得先用着司空楚的黑袍。
这么说来,这群人还真是来者不拒。
司空楚将黑袍丢给嬴毓后便也坐了下来,他望着远处一动不动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望着司空楚的模样,嬴毓猜想他一定是在想他的儿子吧。
说起来,自己也答应了小文要救出他的父亲。
司空楚刚刚在殿中增加了一个陌生女子进入名单,这让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让这个女孩加入进来的举动究竟对与否。
紧接着,大殿上走出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
他走到莲池旁,缓缓低下身子,伸出手在莲池浅处拿出一个有这手掌一般大小的长条形物品。
“那是神玉尺,那块玉非常透烈,所以便整日浸泡于莲池内,据说是玄玉所制,别看它不怎么锋利,但轻轻一滑便能割开皮肉。”
说着,对面几位穿戴黑袍的新教徒便依次走到老者的身边。“还以为入教仪式会轰轰烈烈,至少也得击个鼓什么的,没想到一切都这么静默。”
嬴毓上身前倾,右脚搭在左脚上自言自语道。
而一旁的司空楚却突然站起身来。
“别坐着了,这是个很严肃的事情。”
“殿上站着的那个年轻人是这里的主使,别让他看见你这副模样。”
听到“年轻的主使”一词,嬴毓猛地起身向上看去。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上面还站着一个人。
细细望去,很可惜,是个男子,她还以为是尹楠出现了。
见到嬴毓“弹”了起来,司空楚也有些吃惊,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
“唉……”
司空楚不知道她刚刚为什么突然兴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失落,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上去吧轮到你了。”
“记住一点,神玉尺要横着割,寓意衡量。”
“别让人说我没有规矩……”
嬴毓缓缓将衣帽扣在头上,扶着一旁的木柱便向前走去。
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知道了……”
靠近那持玉老者,嬴毓方才发现,原来那老者拿着的玉尺末端裹着一层湿布,看来此玉确实透烈。
嬴毓缓缓抬起胳膊,稍微褪了褪手腕的黑袍,露出了白嫩的手掌。
见此,一瞬间老者不由惊叹。
望着嬴毓的手心,竟觉得手里的玄玉之尺略显粗糙。
嬴毓缓缓接过玉尺,横置于手心中,擎在莲池之上。
随着玉尺缓缓滑动,手掌中露出鲜红,一点一点的滴在莲池内。
“姑娘可以转过身来了。”
身后的老者露出了一股沧桑的声音。
他一只手递给嬴毓纱布,另一只手接过玉尺。
“呼~”
“隆隆~咚~”
嬴毓刚刚才呼出一口气,便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扑通”一声。
老者便被这地摇山动震倒在地上,手中的玉尺也掉进了莲池的深处。
“老伯你还好吧?”
嬴毓急忙上前搀扶着,而刹那间晃动便停止了。
那老伯爬起身来后趴在莲池旁。
“玉尺!”
紧接着殿上站着的那名年轻男子也厉声道:
“怎么回事!”
“你会不会小心一点?”
“快想办法捞上来!”
那男子不厌其烦,但却好像并没有对这地动山摇有所疑问,而且呵斥着老者捞出玉尺。
一时之间,嬴毓回过头来望向身后的莲池,这里面有东西……
回过神来,看见远处的司空楚示意着嬴毓过去,嬴毓这才向他走去。
“没事吧?”
嬴毓一边缠着手心的纱布一边回应道。
“没事。”
“待会儿会有人安排你的住房,我得先回去一趟。”
嬴毓缠着纱布的手停了下来,疑惑的眼神望着司空楚。
“这么早?”
司空楚背对着嬴毓,他抿了抿嘴还决定说出来。
“嗯,今晚在后殿会有对旧成员开放净土的仪式。”
“晚上我得在这里,所以下午得先回去照顾小文。”
说罢便朝着木廊走去,没有给嬴毓问的机会。
望着司空楚的背影,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这位教徒请随我来吧……”
嬴毓在房间内待了一下午,天色很快便暗淡了下来。
这一下午嬴毓的房间周围都有着人员看管,这让她没有找到正常出去的机会。
没想到进入这里,自己就像一个囚犯一样。
除了隔壁房间有着经文的诵音,倒也显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