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佟贵儿带着两个孩子准备爬梯上树一探究竟时,武元昊早已拎着吓晕的韦家小公子离开豆腐坊。
日落西山,昼市刚息,夜市未开,西市街上人影稀零,街两边的铺子尚未掌灯,日间热闹喧哗的街市显得异常冷清落寞。
佟贵儿领着两个孩子神色仓皇地沿着寥落的西市,小心翼翼地躲过巡防营士兵盘查,脚步匆匆地行至东市崇仁坊,三人停在一座赫赫府邸前,高高悬挂的黑底描金匾额上写着“韦府”。
三人正站着发怔,右方铃声叮当,摇摇行来一辆青篷双辕车。佟贵儿忙一手扯着一个孩子躲到旁边巷子里,偷偷瞧着。
只见那绿锦绣帘一掀,一位头戴黑纱帷帽的女子搀着侍女缓缓走下来,府门外眼尖的男仆立即迎上前请安。那女子似乎并未说话,只是扶着侍女步上台阶,走至朱漆铜兽大门前时,门槛内迈出一个人影,说了几句什么。那女子身子微微一晃,险些摔到侍女身上。
佟贵儿正暗自好奇,只听豆官喊道“爹,她们过来了!”
佟贵儿连忙捂住豆官和冯源的嘴,退到阴影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小姐,别生气,身子重要,等老爷和小娘从东都回京,肯定会为小姐做主。眼下,咱们先忍着,随那大娘子再嚣张几日!”侍女一边搀扶着女子小心翼翼地转到侧巷,一边低声劝慰。
罩在黑纱帷帽下的女子轻轻喘息着,一步一停,艰难地走至阴影处,忽然觉察到旁边立着几个人影,不由唬了一跳。
“是谁?”一道柔媚的女子声音颤抖着问道。
佟贵儿忙拉着两孩子跪倒地上,结结巴巴道“小……小姐,别怕!俺们……俺们是好……好人!俺们……”
黑暗中一个人影抬起脚朝跪在地上的影子猛踹过去,紧随着一声恶狠狠的咒骂“什么东西!快滚!惊了小姐,杀了你都冤枉!”
佟贵儿左肩无辜矮了一脚,顾得剧痛,连忙将两孩子拉到身后,磕头哀求。
那头戴帷帽的小姐这时方看清,眼前跪着一大两小,那大人舍身护子,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等一下,你是什么人?为何带着孩子躲在韦府附近?”
佟贵儿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声音,一时竟失了神,不知如何回答。
旁边侍女厉声道“还不快回答?想再被踹一脚吗?”
话音刚落,之前那位小厮再次抬起脚准备狠狠踹过去。
“小公子!”佟贵儿反应及时,疾口说道“是韦家小公子!日间小公子与小儿和另一个同伴在俺家豆腐坊温习功课,不知怎么三个人拌起嘴来,小公子一时性急便自己爬到院中大叶杨上……”
“小公子!?敏之!他,他怎么了?”那小姐闻言大吃一惊,失声问道。
“他……他失……”话未说完,墙内突然传来童子稚嫩的喊声“姐姐!是姐姐回来了吗?”
声音刚落,墙外几个人都怔住了。
佟贵儿颤声问儿子“这声音……这声音是韦家小公子!?”
豆官满脸泪痕,与冯源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话。
那小姐早已泪水盈眶,夺门而入,恰与迎面跑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