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前,狼舍方向,管理员宿舍。
由于今天跑丢了狼,狼舍这边的所有管理员都被扣了工资,还被罚晚上不准回家,留宿园区继续找狼。可领导下班后,几个管理员却只是象征性地在外面走了一圈,就自觉回了寝室——也是,今晚外面那么风刮得这么紧,怕是只有傻子才会冒着嗖嗖冷风跑出去乱窜。
真怪,明明是仲夏之夜,气温却不知为何突然骤降,把几个身着单衣的管理员冻得够呛。大家锁死了门窗,在炕头上架起小桌板,开始斗地主。管理员们一面向周围的牌友不停传递着热好的烧酒,一面大声叫嚷着打出手里的牌:“三带二!”“顺子!”“开飞机!”“炸!”“狂炸!”
坐最里侧的那个老胖子拿了一手好牌,一时间心下大喜,又见桌对面的黑瘦子嚣张地打出狂炸要坏自己好事,自然是老大的不乐意。他抖抖手,一把甩出大小王,狠狠往桌上一拍——“嘿嘿,瞧我的,王炸!”
轰——
话音未落,伴随着一声巨响,宿舍大门登时被猛烈的气浪掀开,阵阵冷风直撞入门来,如同一道强烈的冲击波,鼓动着门板直朝墙壁上敲打,那些近门的家具也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纷纷倒下、碎裂。
“他妈的,老子的王炸怎么威力这么大……”老胖子又灌了一口烧酒,扭着身子便要下床去关门,在伸手摸鞋的同时还不忘抬眼望向宿舍的玄关处——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老胖子登时脸都白了,不仅心跳加速,刚灌进肚里的烧酒也纷纷化作冷汗从后心窝里冒了出来。
其他人也停止了数牌,呆呆地望向门口,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竟是一个妙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缓缓走入值班室。她冰肌玉肤,身姿优雅,风衣翩翩,周身隐约裹挟着一层水晶般的紫色光耀,红色的披肩逆着气流猎猎张扬。
少女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停住了脚步,若无其事般站在他们面前,环顾四周,微扬的嘴角透露着一丝轻蔑与不屑,又好像是在嘲笑。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顿时变得格外安静,嗖嗖冷风的裹挟之下,唯有少女鞋跟轻敲地面所发出的哒哒声依旧清晰刺耳,一下,一下,又一下,仿佛读秒般的无情倒计时。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老胖子顿时变得色眼迷离,他一边吃吃傻笑,一边憋着过分油腻的声音道:“小妹妹你怎么了,迷路了是吗,要不要叔叔帮你打电话叫家长来接?或者……你今晚住这儿?叔叔把被子让给你,嫌冷的话我们一起……”
到底还是有人是清醒的,老胖子这边正搜肠刮肚着呢,一旁的黑瘦子却又惊呼起来:“不对,看那双尖耳朵,还有尾巴……傻瓜蛋,这不是人,是狼!”
“狼就狼呗,又不是不能一起睡……嗯,等一下——狼?!”老胖子一噎,忙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双眼,瞪圆了望去——
冷笑着的少女依旧没有做声回答,只是缓缓摇曳起身后蓬松的尾巴,仿佛是在祝贺他们回答正确。
“狼……狼咋自个儿跑出来了?!”老胖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等一下,自从今天丢了狼以后,狼舍已经特意换了新锁,怎么可能还有狼跑出来?
除非,这只狼,本就是跑出来的那只……
阿尔法?!所有人不禁心里猛地咯噔了一声。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半面墙壁的倒塌,人们也终于看清了少女身后的背景——宿舍大院早已是一片火海,火光冲天,亮如白昼。火焰如同天然的底板,将少女窈窕的轮廓完美勾勒,而她那淡紫色的眼眸也变得愈发透明,熊熊烈焰于其间尽数反射,仿佛随时都能喷涌而出。
几个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抢抓挂在床边的长杆、电击棒与麻醉枪。
面对手忙脚乱慌成一团的管理员们,少女却只是冷笑着缓缓抬起双手,身后狂风顿时裹挟着星星之火自她两侧席卷而来,未待人们反应过来,手头上的武器便已在高温之下纷纷软化、融解,烫得他们嗷嗷乱叫。
小雌狼轻哼一声,随即一跃而起,紧握紫色水晶的右手高高扬起,任凭它激荡出耀眼的光芒。她轻咧着嘴,将一连串断断续续的字词缓缓吐出——
幽影——风!暴!
凛冬已至,狂风迭起。霎时,三尺来长的法杖破土而出,拔地飞起,并由她准确掌握,接入水晶。法杖呈现出紫色,一股诡异的寒气朦朦胧胧地笼罩其间,表面遍布无数蜿蜒曲折的纹路,各类风型纹章、吟文密密麻麻嵌入,每一痕每一迹,都仿佛注满了无尽的能量。顶端分叉后又自然交织,形成类似树冠的分支,紧紧裹挟闪耀着的紫色水晶,光芒延伸出成晶状透明的的棱形突刺,激荡起骇人的电流。
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一杖之下,风起云涌。
那一瞬,短暂停留在半空的小雌狼居高临下,俯瞰着渺小的人类,忽明忽暗的光影在她身后已然呈现出狼的轮廓,于紫色的光晕之中,将她衬托成近乎神明般的身姿。
摇曳的吊灯登时落地,失魂落魄的管理员们也一齐缩向炕角,呜咽颤抖,战战兢兢。
难……难道……这只阿尔法之所以跑出笼舍,就是特意要来跟他们算总账的吗?呜呜,他们对天发誓,自己只是老实本分的打工人而已,到点投食到点打扫到点锁门,压根没有虐待过任何一只狼。而上一次电倒小雌狼,则完全是迫于无奈,毕竟不把她处理了,勤务人员也没法顺利运走小黑屋里的剑齿虎;至于她之后被狼群集体报复,更是平时不烧香的咎由自取,怎么能怪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