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气氛被这个话题带得有些沉闷,陶老太爷又把话题扳了回来:“既是秋后才出发,那就还有时间。闵悉可趁这几个月学点东西。”
闵悉道:“谢外祖父教诲。若我无事,便来跟随外祖父上课。”
陶老太爷点点头:“好!”
几个表弟对欧罗巴的情况尤为好奇,跟他们打听起各国现状。云霁和闵悉便把他们所知的一一解答。从百姓生活到国家治理各方面均有涉猎,这些闵悉本也留心观察过,所以说得头头是道。
陶家人发现,闵悉根本就不像个白丁,他的见识,看待问题的角度,都非常独到。难怪云霁要夸他聪颖。
午饭后,闵悉和云霁陪着云霖玩耍了一会,打算等他午睡后再离开,他们明天准备邀请昨天那几个朋友来家吃饭,今天得提前做些准备。
结果小家伙尽管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还舍不得睡,小手紧紧攥住云霁的一根手指,说是怕睡醒后哥哥就不见了。
于是闵悉对云霁说:“这几天我们都在家,不如把霖儿带回去,反正有奶娘跟着。”
云霁想了想:“也好。”
便对云霖说:“霖儿,睡吧,哥哥陪你一起睡,睡醒了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
云霖努力睁开眼:“好!”
云霁陪着弟弟上床睡去了,他对闵悉说:“你也去午休片刻,让他们带你去我的卧房。”他在这里有自己的房间。
闵悉摇头:“不用,我去花园里转转,等你们睡醒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云霁有点不放心:“等霖儿睡着了,我来找你。”
“别,你多陪陪他吧。别等他睁开眼时又找不到你,这是外祖家,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闵悉说着便出去了。
云霁觉得也有道理,便没再劝他。
春光正好,闵悉本想去花园坐坐,在回廊上碰到了陶澍,便跟他一起聊了聊。
陶澍参加过一次会试未中,算是下第举子,他们这样的举人,通常有两种出路:一种是继续读书,另一种就是等待选官。明朝举人也有资格做官,但到了明朝中后期,随着读书人增多,举人能做官是极少数,而且通常都是县、州、府的教官,官职并不高。
陶澍还年轻,当然还是继续读书,等待下科会试。他没入国子监,就在家自学,反正家中有祖父这个翰林学士和父亲这个户部员外郎,都是正经的进士,祖父还是一甲进士,完全可以指点他。
也是通过跟陶澍聊天,闵悉才了解明朝科考制度的具体细节,心里盘算自己考秀才的可能性有多大。
陶澍也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和好奇心,不过他是不可能出海的,只能跟闵悉打听一番外面的世界。
一直聊到云霖午觉醒来,云霁抱着他过来找闵悉,他才跟陶澍道别,和云霁兄弟一起离开陶府。
云霖非常乖巧,刚睡醒的奶娃娃睡眼惺忪,依偎在兄长怀中,还不住打着小哈欠。
闵悉逗他,他便拿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过来,怔怔地也不说话,情绪不太高的样子。一直到了前门大街,从马车上下去买东西的时候,小家伙才彻底精神起来,兴致也高了起来。
小孩子都是爱热闹的,他一路上好奇地看着各种新奇玩意儿,看到什么都想要,但他并不开口,就是眼巴巴地瞅着。
云霁和闵悉看他视线停留之处,便会问:“想要吗?”
小孩儿不做声,闵悉摸摸他的脑袋:“想要就说,哥哥买得起。”
云霖看着他:“可以吗?”
“当然可以!”闵悉豪气地答,于是一气给他买了拨浪鼓、小风车、糖人、糖葫芦、小面人,两只小手都拿不下,只好给了身后跟着的奶娘和丫鬟。
奶娘说:“其实老太爷、老夫人和舅爷他们给霖哥儿都买过的。”她是想表达陶家人并没有苛待云霖。
云霁道:“我知道,那些都是外祖父舅舅给他买的,这些是我们给他买的,不一样。”
奶娘听他这么说,才略略松了口气。
不过云霖体弱,街上买的这些吃食奶娘并不让他吃,说是怕不干净,吃了会坏肠胃。
闵悉也觉得有道理,北京风老大,尘土也多,不管是糖人还是糖葫芦,肯定都沾了不少灰,便对云霖说:“霖儿,这些拿着玩,咱不吃,回头二哥回家给你做着吃,糖葫芦和糖人我也会做。”
云霖一听,开心地猛点头:“好!”
闵悉先去干货铺子买了不少干货和香料,这是明天宴请宾客的食材。又去果子铺买了不少山楂、苹果、梨等鲜果,准备回去做糖葫芦。
回到家,迭戈听见动静,赶紧跑出来迎接,小霸王也紧跟在他身后。
“东家,你们可算回——”迭戈的声音在看到云霖的时候戛然而止,“这个小孩是谁?长得太可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