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霁闻言哼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徐掌柜,账本呢?”
徐掌柜只好用钥匙打开一个柜子抽屉,一本接一本地往外拿账本。云霁翻看着内页的日期,说:“这是今年的的,还有去年的呢?”
徐掌柜又磨磨蹭蹭地摸了许久,从里面慢慢掏出了几个账本:“这是去年和今年的账本,都在这里了。前几年的账本都收到我住处去了,我回头给东家拿来。”
“不急,等打烊了我可以跟你回去拿。”云霁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慢慢查看起账本来。
徐掌柜两股战战,如芒在背,手心脚心都是汗,但是又没有胆量主动跟云霁说什么。实在是云霁来得太突然,他甚至完全没有想到,云霁会亲自杀到月港来,一来就要查账目。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假账。
虽然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这一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承受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风暴。
等到店铺关门打烊,徐掌柜却不离开店铺,说:“今日孙二被解雇了,没人看店,我今天就不回去了,还住店里。”
“孙二平日里住在店里?”云霁问。
“是的,东家。他负责看店,现在把他解雇了,以后就只能我自己看店了。”
“叫孙二收拾行李去住客栈吧,店里物品贵重,不允许外人住在店里。小李今晚守店。我跟徐掌柜回家取账本。”云霁早就看出了徐掌柜那点小心思。
小李进铺子后面的院子看了一下,孙二还磨磨蹭蹭着不肯走,最后被云霁勒令搬了出去,留小李在这里住了下来。
云霁跟着徐掌柜回了家,徐掌柜妻儿都跟着过来了,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掌柜娘子还特别热情,说来了客人要请吃饭,叫孩子出去打酒。
徐掌柜也没跟媳妇说什么,领着云霁进了书房,把门关上,还上了栓,“噗通”一下跪在了云霁跟前:“东家,我错了!”
这一跪把云霁吓了一跳:“徐掌柜,你这是做什么!”因为门外有他的妻儿在,他也不敢大声说话。
徐掌柜满脸羞愧之色:“东家,这些年我鬼迷心窍,背着东家把店里的货物低于市场价卖给别人,从中牟取一些好处,一共收受了一万两千三百两银子的好处。”
这有零有整的,记得还挺牢的。
云霁也不拉他起来:“这数字你记得还挺牢。你既然怕查,为什么又敢做,是不是觉得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来月港?”
徐掌柜耷拉着脑袋:“不,我知道东家一定会来的。东家年轻,锐意进取,肯定不会就让这笔账稀里糊涂下去。我当初是在二、云霄手中的时候,他给我安排了这个门路,云祥号的货低价卖给他介绍的人,然后对方给我吃回扣。等到云霄东窗事发后,我想收手来着,可那人威胁我,说他留了贿赂我的证据,不低价卖给他,他就去揭发我。我只好继续卖给他,但那之后给的银子我都没有再动过,还有一万零二百两。东家,我把银子如数奉还,卖房子卖地,凑齐那一万两千三百两银子,请东家饶恕我。”
云霁严肃道:“徐掌柜,这只是你收受贿赂的银子,实际上这些年给云祥号造成的损失远不止这个数!泉州的铺子和月港的铺子每天接触的都是大宗的南洋货,价格极其昂贵,父亲是多么信任你,才把你放到这里来做掌柜。”
徐掌柜点头如捣蒜:“我知道,我知道,我辜负了老东家的信任。我有罪!请东家责罚!”
“你是父亲提拔和器重之人,我作为晚辈,本该叫你一声徐叔,可你的所作所为实在配不上!父亲若是泉下有知,该是多么失望!”云霁重重叹了口气。
徐掌柜瑟缩着着脖子不敢抬头看他。
云霁坐了下来,问:“徐掌柜,你这样监守自盗,送官的话,该如何处罚?恐怕不止罚没家产这么简单,还得流放吧。”
徐掌柜膝行几步:“东家饶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霁见状,沉默许久,说:“我这里还有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看你愿不愿意去。”
“东家,您说,我一定将功补过!”徐掌柜听见他这么说,赶紧应下来。
云霁道:“我打算在澳门办一家云祥分号,去跟拂朗机的商船做买卖,需要一个懂行的人去鉴定货物品相和价格,你愿不愿意去?”
徐掌柜心中苦涩,这等于是流放岭南了,但也不敢拒绝:“我愿意为东家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