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弘已经听到仆人的禀报了,他故意不告诉孩子:“今日所学内容背下了吗?”
“回夫、外祖,已经背下了。”云霖说。
陶弘笑道:“那好,一会儿见到客人,要背给客人听听。”
云霖好奇地仰头问:“家中来客人了?外祖不是说,不能在人前显摆学问吗?”
“在大部分人面前,是不能显摆的,但小部分人是可以显摆的。”陶弘笑呵呵地摸摸小外孙的脑袋。
云霖蹙眉,想不起来在哪些人前是可以显摆的。
祖孙二人走到饭厅,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似乎人还不少。陶弘牵着云霖走到门前,跨门而入,云霁和闵悉见到他们,都赶紧起来了:“外祖!霖儿!”
陶弘看着他们,虽然黑了点,但人还是全须全尾的,精神看起来也还不错:“回来了!”
云霖则抓紧了外祖的手,咬着下唇,死死盯着屋里两个“客人”看。
陶老夫人向他招手:“霖儿,快过来呀,你还认得这两个人是谁吗?”
云霁走上前,在弟弟面前蹲了下来,向他张开双臂:“霖儿,大哥回来了。你还记得大哥吗?”
云霖的眼眶里眼泪终于下来了,再也止不住张嘴“哇”一声哭出声来,云霁赶紧把他抱在怀里。云霖抽抽噎噎:“你怎么才回来!”
云霁抱起弟弟,鼻腔有点酸涩:“对不起,大哥也想早点回来,但没有办法,我们已经尽一切可能早点回来了。”
云霖抱紧他的脖子,哭得不能自已。
闵悉也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霖儿。”
云霖努力睁开泪眼看他:“二哥!”
他这一声二哥,叫得闵悉鼻腔也有点发酸。他听陶老夫人说,他们刚离开那一年,云霖还经常念叨两位兄长,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过完一个年后,他嘴里就再也不提两个人了,倒是会偶尔翻出他们给他买的各种玩具和礼物来看,看了后又仔仔细细收起来。
大家也都很默契地不提云霁和闵悉,怕勾起孩子的伤心。过完年后,有一次大家坐在一起闲聊,聊起云霁什么时候能回来,大家说如果顺利的话,猜测可能是三月或者四月,要是不顺利那就不好说了。
结果被云霖不小心听到了,他那天晚上晚饭都没吃,说是没有胃口。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一直都记挂着两位兄长,也害怕别人提起,因为害怕是坏消息。
陶老夫人笑道:“还哭啥,你大哥已经回来了,以后你就可以天天看见他了。一会儿吃了饭,就跟你大哥回去,行李我都已经叫奶娘给你收拾好了。”
闵悉用手绢给云霖擦了眼泪和鼻涕:“带霖儿去洗把脸,一起来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一向都自己端坐吃饭的云霖非要赖在云霁怀里吃。被小表姐云澜刮脸羞他也无所谓,这孩子天生缺乏安全感,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大哥坐的船翻了的噩梦,但也不敢说,因为奶娘说了,噩梦要是说出口会灵验的。他就把那些噩梦憋在心里不敢说,现在大哥回来了,那些没说出口的噩梦终于没有实现,他觉得多亏自己当初没有把噩梦说出口。
吃完饭,云霁和闵悉带着云霖回到了云宅。
这天晚上,云霖非要跟大哥睡一屋,云霁抱着他去找闵悉,说是两人一起陪他睡。
等云霖睡着了,闵悉说:“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他已经大了,也懂事了,要是跟谁说是咱俩陪着他一起睡的,就不担心别人发现吗?”
云霁说:“发现也没什么,咱们的事迟早会被人知晓。”他是没打算娶妻生子了,就跟闵悉一起过。
“知晓是一回事,挑明又是另一回事。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说。”明朝人虽然对南风一事宽容,但都认为是风流韵事,不能盖过娶妻生子去,云霁父母去世已有三年,他的长辈马上就要为他安排婚事了。
想到这里,闵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却被耳尖的云霁听见了:“好好的怎么叹气?”
“没什么,就是觉得霖儿这孩子心思太重,他自小没有父母陪伴,我们也不在身边,始终寄人篱下,会影响他的性格。据说三到六岁是小孩性格形成的关键期,霖儿快六岁了吧,希望咱们还来得及。”
云霁闻言笑了:“你对教育孩子还有心得?”
“没有!我又没当过爹,也没兄弟姐妹一起长大。只是觉得霖儿怪可怜的,希望他以后都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
“那咱们一起努力把他管教好。”云霁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