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恼韦工头多嘴,这家伙是煤窑那边的,跟他不熟。
“不是,我说小兄弟,你用这些零碎凑数就罢了,拿个遗物是啥意思?”
韦工头抓到痛脚,继续挤兑陈烽!
心想:我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换来的请帖,凭什么这个小骗子也能混上船?
但不得不说,这小骗子脸皮够厚,是个人才,换成旁人早就羞臊的跳船了。
陈烽咬死不承认,道:“都说了不是吴良遗物!就算是又怎样?两文钱掉在地上,一文是富人的,一文是穷人的,你能分出哪一文更高贵吗?”
韦工头一滞,不知如何作答。
林管事瞧了眼陈烽,倒是对他的急智和心胸另眼相看。
“陈烽,你读过书?”
“小时候跟父亲学过几本。有些感悟。”
“怪不得。”
林管事点点头。
闯关东除了主动参与的氏族商会势力,几千里路,普通人是很难将知识传承带出来的。
如今已过了三十多年,老一辈人逝去,在小地方的文化断层更严重。
肚子里有墨水,本身就是一种资本。
林管事揭过了礼物价值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见旅途枯燥,有心考教:
“韦工头,隋爷,适才陈烽所言,令我想起了东家曾说过一个关于钱的典故。”
众人虚心聆听。
林管事笑道:“话说东家曾拜访一位富户,不慎将银子落在富户家黄狗面前,黄狗不理不睬。随后有稚童抛了一块吃剩的鸡屁股,黄狗反而甘之如饴。东家沉思良久,大有所获。后来就派人来此勘矿,建立了程家窑。”
“你们说说看,东家有何收获?”
对于大东家的发财事迹,他们明显很感兴趣。
韦工头抢先说道:“我猜,东家是想到人各有志,才从此定立远大的抱负!”
林管事笑而不语。
沉默寡言的隋爷想了想,道:“东家实非凡人,他应是根据黄狗的反应,联想到人对于钱财的认知!狗不明白,银子能买到十倍百倍的鸡屁股,反而丢西瓜捡芝麻。就如当时人们大多都去开荒抢占田地,而东家建立程家窑,烧制砖瓦、陶器,挖掘煤炭,卖出几倍的利润!”
陈烽若有所思,心中想道:“这应该就是农耕和早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区别了吧。”
不由对程老爷的格局有些钦佩。
跳出时代局限的人,皆可称之为人杰!
可惜,就是实力逊色了点——因为更强大的势力,直接去抢金属矿藏等战略资源了。
“陈烽,你有何看法?”
略一沉吟,陈烽昂首自信道:“我觉得大家说的都对。”
林管事心下失望。
韦工头“噗嗤”笑出了声。
正欲讥讽,却听陈烽话锋一转:“在我看来,钱财是对认知的奖赏,而非对勤劳的补偿!”
“怎么讲?”
“想发财,就要抬头看路,而非低头干活。就好像当初我清理河道,别人以为我是为了搬砖,却想不到我是为了拦路收钱!”
这一操作,是陈烽的得意之处。
林管事眼神亮起期待:“还有吗?”
陈烽继续说道:“要说那条狗蠢笨,倒也合乎常理。但反过来说,大智若愚!或许黄狗知道,如果它选择了银子,恐怕不但买不到鸡屁股,就连自己一身狗肉,也要变成盘中餐。狗财两空!”
“这……便是不赚认知以外的钱!”
闻言,韦工头、隋爷神情凝重起来,陷入沉思。
林管事蓦然放声大笑,毫不吝啬夸赞:“妙!妙极!你这个观点,是东家四十岁时与我们讲过的!”
“那时他已功成名就,回忆当初友人邀请他去争夺一座铁矿。东家不了解其中门道,选择放弃,最后一意孤行的友人反而吃了大亏,全家被贼人所杀!”
林管事笑罢,认真打量陈烽,越看越欣赏:“当初我没有下令剿灭你是对的,居然发现一块璞玉。这次去洪阳山城,我定要向东家引荐你!”
韦隋二人尽皆大惊,程家老爷,可是几乎“百里侯”的人物。连他们都没资格轻易见到。
“咚”的一声!
突然间,船舱上钉进来一支箭头。
船首护卫大叫:“管事,不好了!有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