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没有任何的灯光,只有少许月光从沙发旁边的窗户照进来。
沙发上有个黑色的模糊人影,那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缩在那儿,光是看着都替他憋屈难受。
夏油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朦胧的月光中,五条悟侧着身子缩在沙发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以一种古怪别扭的姿势蜷缩在扶手内侧。
别说身高接近一九零的五条悟,哪怕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睡在上面也很挤。
但是,五条悟没有嫌弃拥挤,没有再说什么对住宿要求很高的话,他平静的接受了这种不舒适,将舒适的床铺留给了夏油杰。
月光融融,似是被温水冲淡的牛奶,空调外挂机转动的嗡嗡声响隔着一层墙壁模模糊糊的传进来。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不是休息的好场所。
夏油杰在月光下凝视着五条悟的脸,他似乎睡的很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
眼皮自然闭合,纤长的银白色睫毛白天鹅羽翼一般的垂着。
这是一张五官十分优越的脸庞,帅气,漂亮,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能够欣赏的来的一张脸。
夏油杰站在黑暗中微笑了一下,他至今都记得百鬼夜行的那个黄昏,他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小巷中遇到五条悟的时候。
那时候的五条悟也没有戴眼罩或者墨镜,用一双天空蓝的眼睛情绪复杂的望着他。
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哪怕除去眼罩,那头柔软的发丝落下来,给夏油杰的感觉也跟高专做学生的那三年完全不一样了。
十年,似乎转瞬之间就过去了,然而十年,又是无数个日日夜夜,在这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人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慢慢改变了。
从性格,为人处世,再到样貌。
现在,夏油杰眼中二十岁的五条悟跟DK时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稚嫩的脸庞,时而高冷时而搞怪的气质,不知道稳重是什么。
这样的五条悟才更接近他记忆中的那一个。
夏油杰叹了口气,缓缓在沙发旁蹲了下来。
这样光明正大的不用戴上虚假的微笑面具,将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在昏暗之中流露出来的机会并不多。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流连在五条悟的脸上,无数次只能在梦里才能看到的脸,现在就在他面前。
不管他以一种怎样眷恋灼热的目光看着他,睡着的人都不会发现。
夏油杰单膝点地蹲坐在地板上,他在发呆,大脑中其实什么都没想,跟五条悟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悸动之后是无限的放松。
安全感就那样环绕过来,不需要说什么做什么,只要跟这个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他就自然而然的被安抚到了。
这种情况大概很像婴儿,婴儿的安全感来自于平日里带他最多的那个人,那个人的气味,声音,抱着他的姿势,乃至皮肤的温度和心跳声,这些都能够给婴儿带来安全感。
五条悟之于夏油杰就是这样的存在,过去十年一直在肯定否定,又肯定再否定中不断地推翻重建。
然后,在死前,当得知五条悟这些年来依旧把自己看成他唯一的挚友的时候,全部都释怀了。
喜欢,不管是出于友情的喜欢还是爱情的喜欢,喜欢就是喜欢。
不管多么不愿意承认,夏油杰都无法欺骗自己,他喜欢五条悟,各种意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