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可为决定创业了。
厂办发了通知,鼓励员工自谋生路,欠的工资、补偿金、入股金等费用待有钱了再说,社保、医保等费用厂里还给交着,但工资发不了。
下雨娘嫁人,各人顾个人吧。
尤可为所在的企业原属于市属国有企业,2003年国退民进企业转制为民营,经济效益一直不错,排名还进过市属企业前20名,是一家不错的化工企业。
单位也考虑过搬迁,但是厂里高层判断污染型企业会越来越没有生存空间,而且即使搬迁成功,由于产品的竞争力不足,企业效益会越来越不能保证,一把手有了退隐江湖的意思。
这就成了下岗职工了?2010年5月15日尤可为接到正式放假通知。
尤可为属于厂里的中层干部,主管信息部。
工信局、工信厅、科技局、发改委等一些上级部门尤可为都跑得非常熟,个人荣誉各局厅也给了不少,单位也是多年的信息化先进单位。
最得意的一次是组织全市信息化先进企业到厂里参观,尤可为清晰记得自己还专门从厂西侧花木厂租了两大盆栀子花,往会议室主席台两侧一放,工信局副局长梁英在花团锦簇的主席台上喃喃地做总结陈词,整个会议室兄弟企业同行望向尤可为羡慕的目光,到现在都让尤可为有种成就感、优越感。
恍如昨日呀,怎么就成了这样?
其实在尤可为心里倒不太把下岗当回事,尤可为同志早就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趁着自己还不算老,也要出去闯闯看看,下岗只是给了自己一个决心,或者机会。
别人行,我也行,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谁也不比谁差点啥。
甚至尤可为自我感觉智商上还要比一般人更高些,特别是比那些脑满肠肥的暴发户要高,尤可为时常也奇怪,有些人的脑袋明显被驴踢过,但是仍然香车美女,呼来喝去,凭啥呀?
这天早晨,尤可为按时醒了,上了十来年班儿,形成生物钟了,从床上坐起来才想起来没班可上了,居然有种轻松感。
钱小惠已经在厨房忙碌,一边喊着儿子起床,尤鸿图今年9岁,学习成绩不错,从二年级就开始自己背书包上学了,不用接送,对爱人、对儿子尤可为无话可说,这本来就是个幸福的小家。
“出去走走。”尤可为说。
“儿子还要上学,你走啥?”钱小惠喊,她年轻时是个绝对的美女,身材婀娜、五官精致,生下尤鸿图后略有些发福,但仍然有美女的底子,一看就属于旺夫的那种女人。
“早饭给我留点儿,不用等我。”没等钱小惠再说话,尤可为已经出了家门。
出小区500米就是公园,尤可为进了公园,公园里各色人等千姿百态,一片生机勃勃、安居乐业景象,有个女人躺在草地上边打滚边叫,彻底做到了天人合一。
尤可为找个僻静地儿,坐在长椅上,点着一支烟,一个人想事。
盘点一下资产,房子一套,在两边老人的帮衬下倒是还清了贷款,别克车一辆也有五六年了,爱人单位倒是能每月发工资,也仅够维持基本生活,因为儿子读小学四年级,各种培训班也要花钱,存款5万,这是老本儿,尤可为、钱小惠约定这个钱打死不动,钱都由爱人钱小惠管着,钱小惠自己有没有小金库不知道,反正尤可为除了卡上的最后一个月工资,基本算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无产者了。
找个单位继续上班?
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下岗,按部就班娶妻生子,不知不觉已经34岁了,本来想单位也不错,自己还混了个中层干部,结婚前给妻子承诺的目标其实都实现了,尤可为清晰记得,当时俩人一番缠绵之后,钱小惠幸福地枕在尤可为臂弯里,尤可为郑重其事地给钱小惠说:我要在十年内混到公司中层,买车、买房。
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任何东西得到了,也不过如此。
比比其他中层干部,尤可为也感觉非常不平,同样是中层,权力完全不同,比如车间主任吧,权力就很大,车间都有小金库,车间主任可以组织本车间工人自费旅游,而尤可为只能偶尔蹭车间的指标,拿人家手短,偶尔在业务上还得行方便还回去。
再比比同学呢?同宿舍的老蒋一毕业就南下深圳,做国际贸易生意,现在已经经常出国自驾美国西海岸,人比人得死啊。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反正不能再按部就班上这个饿不死但也绝对撑不死的班儿了。尤可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