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瀛剑诀

第二百十一二章 没有选择(1/1)

“金城宫”的会客殿前不久还热热闹闹,如今已走得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桌人。被黑袍的内力碾压过后,满桌满地,凌乱狼藉。圆桌上,酒水茶水、各色汤水,以及那被打伤的八十三人呕出的血水,流洒成一滩又一滩,六月日光斜射进殿堂,照得油光闪闪。原本美酒佳肴的香味,此时杂合在一处,在炎日的笼罩下,带着淡淡的馊味,顺着桌子边缘,一滴一滴地,溅落在地上,汇成片片污浊。

“夏明王府”的都城洺州,东西南北四处城门,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参会访客,渐渐的,又恢复了往日旧貌。

没有直接驳夏明王的面子,挥袖离场者,基本都是与窦建德有些交情的势力或门派,比如“御剑山庄”。

窦建德向留下之人一轮寒暄,他命人给穆剑宗等人安排好留宿上房之后,自己亦颓然离席。当他走出大殿正门时,面上笑容消失的他,一时间,似乎苍老了很多……

夏明王府举办的这场隆重浩大的“天择之会”,就这么以可笑的方式草草结束了。前来参加此次大会的众宾客,九成以上被黑袍所伤,与窦建德的“梁子”,自然也是结下了。群雄此番参会,非但没有捞到什么好处,众首领还被打到吐血,可谓是“损失惨重”,然而,也并非毫无收获。

天择会上,所有人都看到了第二柄“龙瀛剑”,这是继“赏剑大会”之后,龙瀛第二回显现于江湖。这两柄剑,哪柄为真、哪柄为假?又或许,两处皆非“真剑”?关于“龙瀛剑”的真实性,天下人难有定论。但这天择会,多多少少也让与会之人,摸到些许风向局势。

唐王府的赏剑大会上,冒出了一个隗狸;夏明王府的天择之会,又多了一个黑袍。那隗狸自称是南梁王府之幕宾,而那黑袍与窦建德之间的关系,更是耐人寻味。唐王府的龙瀛被隗狸所盗,“国定钦使”黄伊榕重获龙瀛于祁连山脉,期间有郭旭扬护在其左右。而神秘莫测的黑袍,似乎与郭旭扬又有着某些关联。

万顷邈邈,烽烟漫漫。一只看不见的命运巨手,在肆意地拨弄推送着,将世人的目光,汇聚于唐王府、夏明王府及南梁王府三路番王之处。而这三方于无形间被顶上尖锐锋芒的强盛势力,又为那些不显眼的“暗处”,遮挡了许多人的视线,令他们看不清暗潮下翻涌的黑浪与无尽的深渊。

天择会散会之后,绝大多数参会的首领,第一时间派出密探,暗查夏明王府之幕僚——黑袍的真实身份。各路英豪依据会上掌握的信息,进行“有利己方”的进一步筹谋部署。

深夜,明月高悬,一夜无风。

金城宫的某个密室内,昏暗的火光下,站立着两个人。旁边明明有桌椅方凳,这两人偏偏要站着,而且,站的距离有些远,就连烛火摇曳的微光,也无法使他们拉长倾斜的黑色影子,产生丝毫的交叠。

“黑袍,你究竟是何用意!”在这密闭的石室深处,窦建德压抑了整整一天的怒火,终于如决堤的山洪爆发了。他圆润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圆瞪的眼,“是梁师都那狗东西派你来毁我清誉的?说!”

他与“梁王”梁师都交恶甚深,今日黑袍令他名誉扫地,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黑袍被梁师都收买。他始终对黑袍惧怕非常,然他此时已是忍无可忍,更何况,对方还吞下了他特制的毒药。

看到窦建德暴跳如雷,黑袍却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将手中的龙瀛剑,第二次向窦建德推了过去,“想要么?”

“你……你真的要给我?”在看到这柄剑之时,咒骂黑袍的话语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窦建德狐疑地睨视着黑袍,“这到底是不是龙瀛?你的目的是什么?”

白日,窦建德触碰龙瀛剑柄时,陷入迷惘的幻象之中,神识不清。这种“虚无”的境界,伴随着内力与血液被吸噬之感,此刻他回想起来,仍然后怕。他很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恶果:若非自己常年征战、多见广识,身心皆具超乎常人的韧性,则必定会被那幻象所惑,精血尽丧,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他能成为一方霸主,必是人中龙虎,他的武功虽远不及黑袍,然通观全局,老谋深算,非但处事机警,待人接物亦很有一套。在未吃透这柄邪乎的长剑之前,他不再伸手去接,反而套起黑袍的话来。

“夏明王,你真是个伪君子。”黑袍发出一声冷笑,这是窦建德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笑”,“给了两回,你都不敢接。看来,你也不过尔尔。”

“你……”

黑袍抢过窦建德的话头,“我的目的,已经说过了:你我合作,平分天下。”

“我无法再信你!”窦建德忿忿然,“你今日之所为,焉有半点‘合作’之态?你这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他越说越气,向黑袍踏出两步,食中两指遥指黑袍鼻尖,“你的武功是很强,但那又如何?本王拥兵数十万,而你孤身一人,且你已服剧毒,本王劝你:还是认清自己‘合作’的身份为好!”

“说完了?”黑袍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兵力多寡,又有何妨?当你跳动的心脏,被我活生生地挖出体外之时,你还能指着我狂吠么?”他抬起右掌随意地翻看着,就好像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要把这堂堂夏明王挖心毙命似的。

窦建德的背脊凉飕飕的,豆大的冷汗自额角滚落而下。他虽恐惧死亡,然毕竟也是一个“狠角色”,他强压下心中惧意,冷哼道:“威胁我?大可不必!我窦建德在沙场上也是真刀真枪砍过无数人的。死则死矣,何足惧哉!黑袍,你我之间,合则合;若不合,大不了鱼死网破!然本王可不认为,你费尽心机地下这一盘‘棋’,就是为了挖本王心脏的?”

“夏明王既为大智之人,便当知晓,那晚我所言非虚。”

黑袍的语调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完全不受方才窦建德的“大义凛然”所影响。他的右手再度垂下身侧,“你的确有些实力,然与众多番王相抗衡,你又有几分胜算?江山无限,你既不甘心偏安一隅,有我相助,自是如虎添翼。天择会上我之言行,自有道理。待他日,各城池重镇遍插你夏明王府旗帜之时,你还会在意今日这点微末损失?”

“黑袍,本王并非无知小儿,‘过河拆桥’的道理,我还是懂的。”窦建德负手于背,踱着方步。他从来不认为黑袍是来辅佐他这个“明君”的。

“你即便对自己配制的毒药毫无信心,也当信任身为‘夏明王’之权势。你在军民间有着不错的名声,我若杀你,如何服众?非但无法接管军队,反而多方树敌,于我不利。既是合作,自然各取所需、互有增益,你我各尽其能,日后必能平分天下。”

黑袍说话间转过身形,向密室的门口,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去,他的嗓音嘶哑低沉,“星辰陨落,不过旦夕之间。短短一年,已有十数个势力灰飞烟灭。有朝一日,你或许会被他国吞并,若你毫不在意,可随时解除合作。然而,若你想满足野心,合——则两利。”

他的手按下石门机括,最后一句话飘进窦建德的耳里,仿佛雪山绝壁处夹杂冰碴的冷风,刮得耳鼓生疼,“只不过,既然我选择了你,那么你,就没有选择!”

“砰!”地一声,密室的石门紧紧关闭,将窦建德与黑袍,隔绝开来,犹如身处世界的两端。

黑袍带着那柄“真龙瀛剑”离开了。从始至终,他并没有将龙瀛献给窦建德的打算。

窦建德盯着那扇紧闭的石门良久。突然,他行至桌旁,取过笔纸,写下十一个汉隶:一月内,务必查清黑袍底细!他将白纸折叠,投入某处连接通道的暗格之内。

**窦建德和黑袍的塑料兄弟情,看看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下一章转场回郭旭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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