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帆影起航的一刻,远处海面上猛然浮出了一物,正是方才一去无踪的泡泡鱼,泡泡鱼见橡皮人等自行扬帆离去,把自己无情丢弃在茫茫大海之中,一时之间陷入绝望,竟然如同婴儿般尖声嘶号了起来。
笑笑等三人在风帆下眺望前方,耳畔尽是风浪的聒噪声,根本听不到船后方的任何声响。
此时“风正一帆悬”,笑笑坐在甲板上,手捧着鸡蛋般大小、熠熠生辉的珍珠蛋子,却不知该如何处置它。橡皮人和蓝凤凰细细端详,确认它果真是正宗极品的南海彼岸明珠无疑。
笑笑越看越是喜欢,想到前年诉梦萦等人南海寻彼岸明珠而不得,缺憾归去,而自己前不久刚好许诺要替她找一颗回来,如今这彼岸明珠是找着了,可它真的属于自己吗?笑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掌中明珠,陷入了沉思,也不说话。
“不给,这些蟹妖就是流氓、土匪、地头蛇。连和平使者都攻击,下手还那么狠,扎破了我俩的潜水泡,还赶跑了泡泡鱼。岂有此理!”橡皮人首先反对道:“反正他们的彼岸明珠也是抢来的。索性我们就把它收了。”
蓝凤凰看了看彼岸明珠,被它的珠光宝气所折服,赞叹不已,而后冷静分析道:“不对。我们不能仅凭蟹妖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们果真丢了一颗彼岸明珠。蟹妖一时半会是难以找到了,他们应该吸取这次的教训,悔过自新。”
橡皮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终于醒悟了过来,抬头肯定道:“就是,谁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也可能这群强盗向来都是以这种借口到处巧取豪夺。反正这事儿根本无从对质,何况这彼岸明珠完美无暇,亦是无从辨认。笑笑又是从隐蔽的珊瑚缝中无意间获取到的,而不是自蟹妖的手中夺走的。说到底,就是笑笑自己运气好,哪来的归还一说?”
蓝凤凰肯定地点了点头,笑笑似乎也想通了,终于不再纠结。
就在这个时候,帆船之外隐隐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嘶号,声如泣血,好在这个点风浪稍止,终于让笑笑等人听到了呼救声。蓝凤凰晓得遇上了落难者,随即闻声辨别方向,便要施以援手;橡皮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跳了起来,紧急来到船后方,乃见蓝凤凰已如离弦之箭飞出了百米开外,一把将呼救者从波涛中捞了起来,带到了船上。
笑笑大惊失色,才想起一时操切,把泡泡鱼给落下了。
此刻泡泡鱼狼狈至极瘫在甲板上,口中吐着泡沫,上气不接下气,直欲丢了性命。橡皮人赶紧取出一颗糖果般大小的富氧石,塞到他的嘴里,给他补足氧气。泡泡鱼的喘息声方才稍微平稳了一些。
橡皮人连连致歉,同笑笑一起给他捏颈捶背,希望他尽快缓过劲来。
半晌之后,泡泡鱼恢复了神智,这才缓缓开口道:“没良心啊你们,把我弃于大海,要不是我平时有锻炼,及时追上了你们,我这往后余生就得在这辽阔汪洋之中漂泊流浪了。”
泡泡鱼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感人肺腑。笑笑和蓝凤凰自责不已,却听橡皮人竟然狡辩道:“我看你溜得比谁都快,还以为你自个儿跑回彼岸岛了。刚好手头有急事,就想着先把眼前急事办完再去找你了。”
“你还说啥呢你……”泡泡鱼再度哭诉道:“让你给我多带个指南针,你偏不。没有指南针,彼岸岛我也回不去呀!”
“好吧,亲……哥呀,我真的错了……”
泡泡鱼上船之后,伤筋动骨,急需修养一番,笑笑等人好生伺候,也算是有所弥补。也得亏泡泡鱼赶上同行,一路之上利用敏锐的舌头沿途不断地舔水辨别巨鲲的去向,经过三天两夜的追踪,蓝凤凰等这才晓得巨鲲一路朝着东北方向而去,很快便进入了东海海域。
虽说笑笑等人轻舟行万里,“风正一帆悬”,但比起巨鲲掀天揭地、排山倒海的行进威势,自是远远不如。三天两夜的追踪,笑笑等人尾随在巨鲲的后面,距离已是从数里拉长到数十里之巨。今日午时过后,巨鲲似乎猛然想到什么待办的要事一般,进一步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很快便将笑笑等人彻底抛却,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笑笑等人一度以为巨鲲是发现了尾随之人,特意强行摆脱追踪,几人眼看着巨鲲渐渐地从海平面上消失不见,不由得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木头人,想到要是有木头人的飞舟助力,日行万里,就不怕赶不上巨鲲的步伐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斜阳西渐,原本清朗的紫气云天开始层云密布,陡然一暗。
海上风浪渐急,涛声渐紧,气氛变得异常焦躁、压抑。
笑笑等人乘船顶风而行,早已把风帆收了起来,留下光秃秃的桅杆屹立在空荡荡的甲板之上。
泡泡鱼竭力地舔着咸咸的海水,不停地摇头,舌头上早已沾满了盐渍,齁得快喘不过气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吃了魔鬼辣椒似的。
“快快……继续……”笑笑和橡皮人拼命催着泡泡鱼舔海水,以期获取巨鲲的行踪线索。蓝凤凰看泡泡鱼说不出话来,不时摇头,盯着它因发麻导致收不回嘴的舌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随即焦急地冲天飞出,亲自巡查远处的海面,希望能找到巨鲲的线索。
橡皮人瞧着泡泡鱼这般可怜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他晓得兄弟已经尽力了,惭愧地叹息了一声,其后两腿一蹦,四肢一伸一缩,一溜烟就站到了桅杆顶上。他茫然四顾,一无所获,不得不承认兄弟们终于把巨鲲跟丢了。
笑笑见泡泡鱼猛然抬起了头来,看它想要说话又噎得说不出来,用四肢不停比划的可怜模样,他如是灵光乍现,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腰间如意袋中取出了一壶饮用水,递给了泡泡鱼。泡泡鱼拧开盖子,先是用饮用水浇了浇舌头,继而咕噜咕噜一口气干掉了整壶水,这才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沙哑地说道:“好爽!”
笑笑赶紧关怀道:“泡泡鱼,你没事就好,赶紧先歇着,我给你揉揉筋骨!”
泡泡鱼摇了摇头,继续沙哑回道:“忽近忽远,忽而消失,忽而再现,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北,一会儿在西,一会儿在南,循环往复。我终于明白了,巨鲲是在绕圈圈,而且是在围着我们绕圈圈,哈哈!”
“啥?”笑笑闻言惊掉了下巴,愣在原地,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继而把消息传递给了桅杆上的橡皮人,橡皮人闻言站立不稳,直接从桅杆上摔了下来。
片刻之后,蓝凤凰终于从远处归来,只见他眉头紧锁,面色沉重,一落到甲板上,便催促伙伴们赶紧调转船头,挂起船帆,加快驶离此处。
见伙伴们不解,瞪大了眼睛,蓝凤凰即刻补充道:“我方才北行十数里,发现沧海中心已有诡异漩涡出现,声势浩大,正在不停地往外旋转蔓延开来。再抬头看天,只见黑云堆聚如城,逆势而动,同样如圆盘一般旋转不息,恰与这沧海漩涡成相反方向,彼此呼应。此番景象绝非祥瑞之兆。何况在这茫茫大海,巨鲲已去,再追也没有用,我等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笑笑和橡皮人听完泡泡鱼的话,再听到蓝凤凰的警讯,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惊呼道:“完了!难道巨鲲想吃了我们?”
此时,黄昏将至,伙伴们头上黑云压顶,开始有雷霆乍惊。唯有西面海天尽头,呈现一线霞彩交融的凄美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