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自由身,天外携飞仙。
醒时枷锁重,恍惚若隔世。
笑笑原以为自己在绝望中回归了梦境,回到了那一方能够由自己主宰的自由时空!还如往常一般随心所欲、逍遥不羁,丝毫不必在意时光流散、地老天荒!
当冰冷的海水彻底没过头顶的一刻,异常清醒的笑笑居然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悲凉。正是这一丝异样,让他如梦初醒——
原来这不是梦!自己从来都是在安睡中在雪美人的召唤下才步入梦乡,而今情况完全不同,自己丝毫感受不到雪美人的存在。上一刻,自己明明还在绝望的深渊等待死神的召唤,蓝凤凰和橡皮人,自己最亲密的兄弟还在不屈不挠地战斗,在这生死关头,一切闲适幻想都必然崩塌,自己怎么可能安然落梦?
一念及此,笑笑随即睁开双眼,浮出水面。只见他双眸如炬,脚踏星辰,纵横于沧海,完全无视巨鲲劈天盖地的复仇举动,只顾急切地搜寻蓝凤凰和橡皮人的踪影,任凭海风吹起鬓丝如细带。
笑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所出现的凤凰涅槃般的巨大变化,有如天神附体。他并没有时间思考自己何故竟能脱胎换骨,但他无疑成功找回了只在梦中掌控自我的那种熟悉感觉,他倍加珍惜不知何故附着在自己身上的难得的力量,奢望能掌握自己命运的风帆,有所作为。然而他终究还是感受不到蓝凤凰和橡皮人的任何气息,空有通天道行,却仍旧感到迷惘、慌乱,他无助地垂首,却又不甘地抬头,只能再度祈祷奇迹的出现。
可当他抬起头时,眼见的却是那遮断天日,行将砸下的巨鲲身躯。
笑笑心底悲冷转伤,冷喝一声,料定蓝凤凰和橡皮人已无其他去处,想必早已被巨鲲之口无情吞噬了。笑笑愤恨交加,同头顶凶神恶煞的巨鲲一样怒不可遏,一身热血再度沸腾。
说时迟那时快,在巨鲲砸落沧海,耳畔轰隆炸响的一瞬间,笑笑的身体已然瞬移到了巨鲲嘴角的位置。而后只见他双臂擎天,在无形中伸展开去,化作两扇巨掌堪堪握在了巨鲲那两根如锥如柱的獠牙上,并随即把自己吊在上面荡起了秋千。
无论巨鲲是否敏锐地发现笑笑鬼魅的行踪,其核弹级的身躯根本收势不住。说时迟,那时快,当巨鲲之躯在深海中炸响的同时,万顷波澜顷刻间被推送入天,生成了一片巨型的蘑菇雨,何其壮观。
笑笑承受住万钧压力,随着巨鲲之躯砸入海底,直探海床,真可谓魄散魂离,惊天动地。就在他双脚踏在海床上的一瞬,只见他虎躯一震,洪荒之力拔地而起,贯穿双臂,直欲扭转阴阳。笑笑全身青筋暴起,大喝一声,犹自手握巨鲲獠牙的双臂猛然一甩,在毫无预警之下对巨鲲来了个令人窒息的过肩摔。
谁敢想象,如昆仑山系一般的巨鲲身躯居然被笑笑以一己之力从西侧海域甩出了海平面,顺势翻转了一百八十度,并重重砸落在了东侧海域,再度直探海床,简直狼狈荒唐至极,匪夷所思。
原已入天的波澜冲散了流云,未及落下,就先冷却成了冰霜。巨鲲不甘的哀嚎声响彻沧海,伴随而来的,是东侧海域掀天而起的另一圈万顷波澜,如幕如柱,其雄浑气势,比起方才遮天的蘑菇雨有过之而无不及。
笑笑同巨鲲第一回合的战斗就这样首战告捷,他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掀翻了巨鲲,要说有多得劲儿就有多得劲儿。
喘息之间,无尽的雨浪夹带着尖锐的冰雹成片成片地落回沧海,呼啸之声不绝入耳,将笑笑淹没在眼前的迷蒙之中。天际犹有无数水雾向上升腾,与赶在最后面,淅淅沥沥、缓缓落下的绵绵丝雨逆向交织,在阳光折射下,生成了举世罕见的贯日长虹,横跨沧海,令人拍案叫绝。
待到周围激荡的风雷稍微止歇的时候,乃见笑笑不知什么时候掰下了一片月牙状的巨鲲逆鳞,此刻踩在脚底作为滑板,正借势从深海波涛深处鱼跃滑翔而出,立到浪头之上。
经历了短暂的宁静,沧海波澜再起,风声更急,肃杀之意更盛。笑笑深深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下方才过于激荡的心情,又迅疾睁开了双眼。方才看似点到为止的较量,实则是笑笑撕心裂肺的痛的疯狂输出。笑笑内心的万丈豪情早已同无尽伤悲汇聚成海,根本无从平静。
笑笑浮在涛头浪尖,侧耳聆听无极天地的猎猎杀意,他深知自己与巨鲲的仇恨已被彻底点燃,第二回合的生死较量马上开始。他决定遵从自我内心的召唤——迅疾找回蓝凤凰和橡皮人,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果办不到,那就毫不犹豫地选择复仇!
在风急浪高的翻覆声中,一片又一片锋锐的巨鲲鳞片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或如离弦之箭,或如盘旋弯刀,或如风火之轮,风驰电掣般呼啸而过,源源不断,层层叠叠,如同诛仙剑阵一般,朝着笑笑发起超饱和的剧烈攻势。
没有前奏,没有铺垫!
笑笑深知对方一旦出手,必下死手,他只要一着不慎,身体就可能被拦腰切断,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于是强压心中怒火,静下心来,沉着因应。
巨鲲这一波远程攻击吞天化日,有着山海之势,又如外科手术般,极致细腻,锐不可当。笑笑以退为进,腾移挪转,一身百用,各式道法,顺手捏来,无缝衔接,使得出神入化,硬生生地扛下了所有。
道法攻杀的璀璨豪光次第绽放,火树银花伴随着轰隆巨响,犹如跨年夜的满城烟火,何等炸裂。
笑笑面如霜雪,在间不容发的激战中,不断地发掘自己绵绵无穷的战斗潜力,他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天地,越挫越勇。他逐渐变得得心应手,一改颓势,并很快掌握了局面。
就在笑笑以为胜券在握,即将破阵而出的时候,一片鬼魅如电的锋锐鲲鳍猛然划破水面,突如其来朝着笑笑一划而过,速度快到笑笑根本无从躲闪,只能正面硬扛。
毫无疑问的是,鲲鳞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水下的巨鲲才是不可抑止的力量所在。瞬息之间,笑笑已经被往后推到了十里开外。
所幸的是,笑笑拼尽全力,掌间神秘图腾泛起,化作无声金盾,终于还是抵挡住了巨鲲的致命一击。
战斗仍在继续,巨鲲开始双管齐下,同时对笑笑发动远程打击和近身攻击。一人一鲲,两个体形悬殊的对手,在沧海里疯狂对抗。
纵使在海底深渊,笑笑也丝毫不落下风。笑笑顺着心中熟悉的感觉,纵横驰骋,肆意出击,打得巨鲲哀嚎连连,声传百里。
本来笑笑有很多机会可以逃出升天,毕竟巨鲲尚未化作大鹏,难以上天。
但笑笑的自信心显然膨胀到了极致,他绝不占巨鲲的便宜,也绝无逃离的道理,索性一干到底,只想打到地老天荒方才罢休。
巨鲲毕竟体大,赢在了气势,赢在了面子,却丝毫打击不到笑笑的“七寸”,他无疑打不赢笑笑,但又纠缠不休,没有丝毫停火的打算。笑笑显然摸透了身前的对手,渐渐失去了耐心,心中火大,竟然化被动为主动,直接追着巨鲲打,深入海沟,开启了第三回合酣畅淋漓的终极对战。
海底大战一触即发,双方彻底放飞了自我,把沧海搅得浑浊不堪,天旋地转,海床断裂,板块横移,直至海底火山喷发,犹不止歇,可见战况有多惨烈。
沧海做战场,其他海洋生物的死活早已被抛诸脑后。
面对巨鲲最后歇斯底里的反击,笑笑也曾处于被动,但没有丝毫的退却,他最终将巨鲲打得在沧海里没有了容身之所,并从海沟中将其狠狠揪了出来,拖回到了广阔的海平面。
笑笑喘着粗气,正要宣告胜利,却发现巨鲲突然虚化成烟,凭空消失。随着海风吹过,厚重的烟气渐次消融散尽,远方海域,却突现了一方海市蜃楼,缥缈若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