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充斥着凄凉苍白的实验室,冷硬的白色墙壁反射出冷漠的荧光,映照出一种近乎残忍的明晰与绝望。
乔凡尼此刻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幅黑白分明的讽刺画中,僵硬地躺在中央的实验床上。
原本短促的头发不知何时变得纷乱而修长,无力地垂落在惨白的床单上。疲惫的双眼中却闪烁着癫狂的光芒。
周遭的各种高级医疗器械如群蛇般缠绕在他的头部,冰冷的导线如触须般深深探入他的大脑,捕捉着每一个微弱的生命信号。
艾因则像一座雕塑般,肃穆地站立在一旁,静静的在纸张上记下数据。
“哈哈,艾因,你看见了吗,天气真好啊。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呢。”乔凡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语无伦次的开口道:
“看啊,风筝飞起来了,它就像……”
哈哈,艾因,瞧瞧,多好的天气啊!啊,对,今天真是个非比寻常的好日子。”
乔凡尼的眼神迷离且散乱,言语间带着无法掩饰的混乱与虚幻,
他指向天花板的方向,声音飘忽:“看到了吗?那只断线的风筝在飞啊,那么自由,那么高远……”
就在这错乱的叙述即将陷入更深的混沌之际,艾因冷静而决然的声音插了进来:
“乔凡尼,你向见见卡门吗?”
乔凡尼像是从恍惚的梦境中骤然惊醒,费力地转动沉重的脖颈,双眸中闪烁着由疑惑转为惊骇的复杂情绪,目光焦灼地锁定艾因。
“成功了……?”他嗓音沙哑又含糊不清,似笑非笑,嘴角勾勒出一丝扭曲的欣喜,却又透露出难以言表的恐惧与不安。
“你……今天……确实做得不错,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真的……太好了,真的成功了!那个‘成功’……”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语间流露出癫狂与理智边缘的挣扎。
“卡门……卡门在哪里?我必须要见她,我现在就要见到她!”
乔凡尼的眼神越发炽热,疯狂与绝望交织在一起,他的手胡乱抓挠着空气,犹如试图抓住那一线连接现实与虚幻的救命稻草。
“她就在这里。”艾因的话语如铁质丧钟般,将乔凡尼濒临破碎的心灵彻底砸碎。
随着话语的尾音消散在虚无中,笼罩全场的惨白光芒骤然消散,犹如舞台幕布被猛然扯下,显露深藏于地下的绝望。
空气里弥漫着陈腐与未知的气息,厚重的灰尘在脚下发出沙哑的哀鸣,仿佛在诉说着无尽岁月的沉寂与悲凉。
就在乔凡尼面前,一尊由钢铁与玻璃铸造的庞然巨物赫然耸立,无数蜿蜒曲折的管道犹如贪婪的触手,深深扎入地下,又紧紧攀附在罐体周围,汲取着某种神秘的生命之源。
巨大的玻璃罐内,充盈着一种翠绿得近乎妖艳的液体,而其源头,则是他们竭力想要拯救的人——卡门,她的大脑以及仍在生机勃发的脊柱。
脊柱并未因躯体的剥离而凋亡,相反,神经与血管宛若疯狂生长的荆棘丛,从脊髓的核心处持续向外疯长,在那翠绿的液体中肆意蔓延,最终演化成一对形似天使折翼的畸形结构,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既神秘又悲哀的冷冽光泽。
大脑表面的沟回在液体中持续扭动,仿佛一双双无形的眼睛在寂静中窥视着外界的动静。
玻璃罐静静矗立在中央,仿佛在地狱与天堂之间创造了另一个永恒的监牢,那液态的生命与死亡。
“我们没能救下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