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酒从帝水会所里走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嘟嘟——”
不远处的一辆大众按了按喇叭。
苏时酒原本正往路口走,见状脚尖转了个方向。
拉开车门,苏时酒坐进副驾驶。
“今天怎么这么晚?”
龚信见苏时酒全须全尾的进车,松了口气,调侃道,“你要再不出来,我都以为东窗事发,准备报警进去救你了。走吧,先送你回家,滨江花园是吧?”
“嗯。”苏时酒应一声,懒懒地笑笑。
他系上安全带,边掏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叮嘱对方不用再等,边简单地解释了下会所晚上发生的事,以及最终结果。
——李吾得罪了那位对帝水会所来说无比尊贵的客人,而苏时酒等十几人,面对突发状况的表现也完全不尽如人意。
李吾虽然受的是轻伤,但似乎被吓到了,他坚持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因此早早离开,其余众人则被经理好一顿训。
直到这个点,口干舌燥的经理才终于同意让他们回家反省。
“幸好没选中你。”
龚信从苏时酒三言两语中,就知道这次的客人脾气不好惹。他语气庆幸,把车从停车位里开出来,视线不经意间掠过苏时酒的脸,当即猛点了下刹车,豁然转身看苏时酒,一边观察,一边惊诧地问,“你嘴角怎么了?”
苏时酒一愣。
他抬手轻轻触了下唇角。
似乎肿了,还有点轻微的痛意。
苏时酒打开副驾驶的化妆镜瞧了眼,他面不改色,语气平静:“被狗咬了。”
龚信:“???”
不是?被狗咬了?
什么狗能把人嘴唇咬成那样?
苏时酒虽说才刚进他们这家新媒体公司,两人组成搭档的时间并不长,但龚信知道,苏时酒有轻微洁癖,一向对那种会掉毛的小动物绕道走,更何况——谁会放任一条狗触碰自己的唇角?
龚信见苏时酒低垂眼睫,避而不谈的样子,心顿时沉下去,他笃定地想,苏时酒一定是在会所里面受欺负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个问题只在脑海中转了半圈,龚信就补足了答案。
身为一名成年男性,却在会所里被人占了便宜,总归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所以才会用“狗”来隐喻!
就在这时,车后有人摁喇叭,显然是龚信的车挡了路。
龚信无法,只得先走。
他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思考该如何开口。
“时酒。”终于,当车开上203国道,龚信下定决心,如同长辈对后辈的谆谆教诲般,说,“我知道你对记者这一行有感情。身为调查记者,你有自己的抱负和信念,但人也不能太理想主义。”
苏时酒:“?”
啊?
苏时酒的手机停留在消消乐界面。
他听到这话,抬眸看向龚信,面露茫然。
——大半夜的,想聊天就正常聊天,突然上什么价值?
要给他画饼啊?
“尤其是干咱们这一行,要真想爆出什么大新闻,确实得冒着生命危险,也难免遇到……”龚信迟疑一瞬,才开口,“遇到变态。但你还年轻,应该把自身的安危放在第一位。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
苏时酒:“……”
听到后面,苏时酒终于懂了。
他哑然失笑,又用指腹轻轻碰了下唇角,说:“真是狗咬的。”
龚信不信。
说话间,车已经抵达滨江花园。
苏时酒打开车门,一条修长笔直的腿伸出去,他漂亮的桃花眼中带着轻微的笑意,宽慰道:“放心吧老龚,我命很贵的,不会随便……”
话还没说完,苏时酒视线扫到小区门口,发现一旁隐蔽的草丛里,以及石柱边,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再仔细一看,是隐在黑暗中的或蹲或站的七八个人。而苏时酒看到的火光,是他们指尖夹着的烟头。
苏时酒伸出去的那条腿又飞快缩回来。
正打哈欠的龚信:“?”
车门重新紧闭,发出“嘭”的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惹人注意。
苏时酒神色凝重,边系安全带,边低声说:“有人蹲我,快走。”
那七八个人藏在草丛内,自认为隐蔽,终于看到有车来,登时虎视眈眈地盯着,此时开关车门的动静一出,他们立刻意识到什么,几人同时起身。
有三人手中甚至还拿着铁棍,看到车内副驾驶上的苏时酒,果然和照片上长得一样,便一指龚信这边:“就是他们!”
众人立刻将烟扔了,朝苏时酒两人的车跑来!
“抓住他们!”
“兄弟们,别让苏时酒那厮给跑了!!”
龚信猛打方向盘倒车。
他今年42岁,已经入行十多年,可以说完整经历过调查记者兴盛与衰落,当然也遭遇过类似的事。
汽车的轮胎在地上摩擦,发出几道刺耳的声音,引得小区一旁的高楼感应灯齐刷刷亮起来。
七八个血气方刚不怕事儿的青年,一个个如索命般跑的飞快,其中一人离得最近,一伸手竟扒到苏时酒这一侧的车边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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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时酒抓起面前的一包沉甸甸的湿纸巾,飞快降下车窗,精准朝着对方的脸用力扔过去!
“啪”的一声。
湿纸巾的重量,以及苏时酒的手劲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那人被砸的嗷了一嗓子,只犹豫了一瞬,便跟不上车的速度,被甩脱了。
气愤中,他使劲儿一扔手中的铁棍,棍子在车屁股上砸出一个小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