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景谭停在一个非常有分寸感的社交距离处,礼貌道:“时酒,刘队,你们来了。”
一旁,原本只关注苏时酒,并不在意周围的顾殊钧似有所感,抬起头来,恰好与景谭对视。
两人沉默了三秒钟。
景谭率先有所反应,他冲顾殊钧微微点了下头:“你就是时酒的爱人顾先生吧?久仰大名。”
顾殊钧“发病”也是看场合的,他知道这是苏时酒的同事,同样冲对方一点头,态度虽然冷淡,但也礼貌,挑不出错:“酒酒之前在家中也经常跟我提起你,说你身为长辈,照顾他良多。”
明明还很年轻,突然就成了长辈的景谭一怔,看向苏时酒。
苏时酒不赞同地拉了下顾殊钧的袖子。
他笑道:“是前辈。”
顾殊钧客气地笑:“是我说错了。”
景谭:“没关系。”
双方都很是客气,但局外人愣是从他们之间的氛围中,看出一点点剑拔弩张的意味。
刘青锋一副过来人模样,揶揄地撞苏时酒一下。
苏时酒:“……”
头疼.jpg
又是一番简单的寒暄后,众人以一种隐晦却泾渭分明的队形,往葛奶奶所在的病房去——已经跟医院方面打过招呼的景谭带着摄像走在最前面,间或回头拍摄一些刘青锋拎着牛奶和果篮进入医院的画面。
至于苏时酒,则和顾殊钧走在最后,与前面的人拉开一段距离。
顾殊钧腿长,迈出的步子大。
苏时酒再次伸手攥住对方的手臂,低声与顾殊钧说悄悄话:“我早上还以为你只是来送我上个班,就会回去了。”
顾殊钧目光落在苏时酒的手上,闻言挑眉:“不欢迎我来?怕我打扰你跟你的景哥哥相处?”
景哥哥?
……叠词听起来好怪!
苏时酒诧异看顾殊钧一眼,纠正道:“我刚刚喊的明明是景哥……而且你别乱说,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他在工作上帮我很多,我很敬重他。万一让他听见蛮尴尬的。”
顾殊钧神色淡淡。
他当然相信对苏时酒而言,景谭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但对方可不一定会这么想。
在顾殊钧的心目中,苏时酒就是一颗珍珠,见到的人都妄图据为己有,而那颗珍珠还傻乎乎的,觉得自己没有这么珍贵……
他目光扫了眼不远处。
景谭和刘青锋等人正在积极沟通,显然听不见两人之间的对话。
他面无表情:“景哥~”
苏时酒:“……”
苏时酒无语,心想他的声音哪有这么嗲?何况当初他喊龚信为老龚,也没见顾殊钧这样过……
唔,上次这么阴阳怪气,好像还是“轻罗小扇扑流萤”……
苏时酒举起手:“我投降。”
他加快了脚步,顺便更改称呼,“景谭比我早入行,确实称得上前辈这个称呼,他原本是要进央视的,只是出了点意外……曾经做过很多知名采访,甚至给科研界的张老做过专访,谈及对方的专业领域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一个人就能挑起大梁,巨牛逼。他的新闻敏锐度和采访技巧都是我需要学习的。能有这么一个近距离观摩的机会很难得……”
顾殊钧蹙眉:“我在我的专业领域内也很强。”
苏时酒:“……是是是。”
他认真往顾殊钧的身后看去。
顾殊钧一怔,也跟着回头,除却干净的医院地板,没看到其他什么,不由问:“怎么了?”
苏时酒:“我在看你使劲开屏的大尾巴。”
顾殊钧:“……”
景谭确实是这类采访的老手。
区区一个见义勇为的新闻,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唯一需要考量的是,这类平铺直叙,没什么反转的新闻,很难出讨论度。
葛奶奶住的病房是三人间。
采访进行到中途,在景谭的舌灿莲花下,众人其乐融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颜。
“是是,未来都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葛奶奶笑眯眯说,“其实我也有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就在这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是葛素萍。
苏时酒回头看去。
只见葛素萍满脸震惊地看着被包围起来的葛奶奶的病床。
她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东西不少,应该是打算这段时间留在医院陪护葛奶奶,看到这么多人,不知想到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将东西直接放到地上,扒开众人走进来。
葛素萍目光先是落在记者和摄像头上,脸色有些苍白,下意识伸手去遮挡摄像头。
又转过头来,看到包围中的刘青锋,质问道:“你们怎么擅自采访?问过当事人了吗?身为葛奶奶的监护人,我不同意采访!你们这个新闻不能播出去,不然我告你们侵犯我们的肖像权!”
葛素萍声音尖利,像是一头即将遭遇袭击的小兽,尽力用高亢的声音来恐吓敌人。
周围鸦雀无声。
就连葛奶奶都被葛素萍这副模样吓到,原先要说的话没再出口,瞪圆了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葛素萍的方向。
苏时酒心中一动。
他正要上前劝说,一条用力的手臂自人群中箍住他的腰,轻而易举将他往后拖了拖。
苏时酒仰头看去:“?”
顾殊钧抬了抬下巴,示意苏时酒看。
苏时酒转头。
只见葛素萍面前,景谭最先反应过来。
他不愧是能挑大梁的人,语气温和道:“这位女士,我们在采访之前,已经问过葛奶奶,她听说是为了宣传苏先生和刘警官见义勇为的好事,一口答应了。您也知道,之前因为有老人摔倒讹人的新闻,见义勇为都快成为社会问题,这导致……”
葛素萍打断景谭的话:“我管你什么社会问题,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现在不同意采访!你就当我们反悔了!”
她伸手推拒景谭,又去推摄像和刘青锋等人,“走!你们快走!别围在这里!都走!不然我投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