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龙指了指正在座位上休息的老人。
“哦……”
白露这才想起了刚才老人独舞的画面:“奇怪,他的舞伴还没来吗?不会放鸽子了吧?”
项龙没有答话,拉着白露走了过去。
见到项龙和白露坐在自己身边,老人先是友好冲着二人微笑一下,随即又转头看向舞池。
“大叔,你好,我们是从京城过来玩的。”
项龙笑着和老人打声招呼:“我叫项龙,这是我女朋友,白露,我刚才发现您好像一直在一个人跳舞,感觉有些好奇……”
闻言,老人并没有意外,微笑道:“是奇怪别人都成双成对,怎么我自己就一个人对吧?”
“对。”
项龙不好意思一笑:“如果您不方便说的话……”
“有啥不方便说的,这里的人都知道。”
老人洒落一笑,轻声道:“因为和我跳舞的人,已经走了三十年了。”
“啊!”
项龙因为有所猜测,倒没什么太大反应,白露却是骤然捂住嘴,吃惊道:“大叔,您是说,您爱人……”
“对,我爱人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老人微微颔首,平静道:“她是在87年大火的时候走的。”
“难道是五六火灾?”
白露猛地想起了他们刚才在火灾纪念馆看到的画面。
“嗯。”
老人点点头。
听到老人如此说,项龙和白露一时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劝他节哀?
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年,而且老人明显也已经能平静面对,自己再说这话显得有些太假,可要什么都不说,又似乎很冷漠。
好在老人察觉到了项龙二人的尴尬,微笑道:
“没关系,你们不用安慰我,都过去三十年了……我都从一个年轻帅气的俊小伙,变成现在一个小老头了。”
白露忙说道:“没有,大叔您现在也帅气的很。”
“老喽……”
老人摇头一笑。
项龙犹豫一下,开口问道:“那大叔,这么多年,您就自己一个人吗?”
“对,一个人习惯了。”
老人点点头。
“那您的亲戚朋友,就没劝说让您再找个伴吗?”白露好奇问道。
“怎么没说,刚开始那几年几乎天天说。”
老人似乎想到什么,眼睛变得晶莹几分,声音也变得微微颤抖:
“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心里其实一直幻想着,或许小康她没有死呢?或许她逃过了那场大火,不小心去到了另一个地方,万一哪天她回来,发现我身边有了其他人,她该有多伤心啊……”
听着老人的话语,项龙与白露全都沉默下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情感在胸口沉淀。
白露情绪本就丰富,此刻更是早已红了眼眶:“大叔,你能跟我们讲讲您和阿姨的故事吗?”
老人此时也有些动情,轻叹一声,将自己与妻子的故事娓娓道来。
在他的叙述中,一个听上去有些平淡,却不乏温馨的故事出现在项龙和白露面前——
老人与妻子在八十年代初认识,老人第一次见到妻子就一见钟情,只是那时候民风不像现在这般开放,他不敢讲心意诉诸于口,只能找借口跟妻子学习舞蹈,慢慢和她接触。
就这样,一来二去,两个人逐渐互生好感,最终在83年结婚。
婚后的生活简单,却甜蜜,两个人也时常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会是什么样。
这种美好的画面,一直持续到了87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无情的火焰不但将漠河县城吞噬,连带着,也将老人美好的家庭,以及一生挚爱的妻子永远带走。
留给他的,只有满地的疮痍,以及一颗再没有归处的心灵。
随着老人讲述完自己的故事,白露早已哭得不能自已,抱着项龙的手臂,不停擦拭着眼泪:
“大叔,我相信阿姨一定在天上一直注视着您,您的喜怒哀乐,她都看在眼里,只要您开心,她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听到白露安慰的话语,老人背过脸抹抹眼角,笑道:
“那可不行,我可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满脸皱纹,一头白发,她会认不出来的。”
闻言,项龙与白露皆是心有戚戚。
“好啦,也跟你们说了一阵了,休息够了,该去跳舞了。”
老人拍拍大腿,笑着步入舞池,在邓丽君甜蜜的歌声中,依旧和刚才一般,独自一个人跳着两个人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