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锡边说边观察几位贵人的神色,见他们若有所思,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又道:“前几日那位小哥说是要收购我们村中的红糖,不知这事可还算数?”
他话中虽指着阿霖,但眼睛却眨都不眨地紧盯着宋群青,显然是猜测出了他才是做主之人。
让阿霖来这个村子打听收购红糖的事本来就是宋群青的主意,听到武锡一脸紧张的发问,宋群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自然是算数的。”
得了肯定的保证,武锡紧绷的脸放松了下来,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谢淮安则是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你们村的红糖收购价格比其他地域都更低,为何如此急着出手?”
还没笑几刻的武锡转而摇头叹息道:“贵人有所不知,往年都有商贩来我们村子收购红糖,但去年旱灾雪灾并发,京城附近的麦子都因此减产,商贩们都忙着去收粮食了,我们这种填不饱肚子的红糖肯定是排在麦子这些粮食后头的。”
他们去年收获的甜菜根早就在年前制成了红糖,就等着商贩来收购,哪知道这都快入夏了,还没等到来收糖的商贩。
而且红糖不经放,特别是天气一热,这些糖若是没有保存好便会化成糖水,糖水哪还有什么价值。
这样一来,村子里的大家伙儿两年来的辛勤劳作都白费了。
眼瞅着都快入夏了,武锡和其他村人看着库里几千斤的红糖愁得连饭都吃不下。
“可有听说商贩去了其他的村子?”宋群青接着问道。
武锡无奈一笑:“若是有收糖的商贩,基本会将我们这儿一片的红糖都收了,我们村子没有商贩来,想来其他村子也是一样的。”
京城附近的不少村子都在种植甜菜,几乎每个村子都掌握着甜菜制成红糖的手艺,跟他们村子一样大片种植甜菜的村落也多的是。
因而若是有商贩来收购红糖,便会一道将他们的红糖都收了。
宋群青轻轻颔首,沉吟片刻后开口道:“你们的红糖品质确实不错,且我本就是奔着收购红糖而来。你们村的红糖我全部收了,价格就按寻常商贩收购的价格,五十文一斤如何?”
闻言,谢淮安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心中的好奇也越燃越旺。
武锡则是大喜过望,连忙跪了下来道谢:“多谢宋少爷!多谢两位贵人!”
“不必言谢,正常的交易罢了。”宋群青避开了他这一跪。
见此,武锡只好站起了身,但还是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
“宋少爷自认为是跟我做买卖,但在我看来您这一交易却救了我们全村的人。灾年过后本来大家伙儿都不好过,就指望着卖糖的钱撑过去,如果宋少爷不与我们做这交易,恐怕村里不少人温饱都成问题了。”
他也不管宋群青受礼没有,自顾自鞠了一躬后便马不停蹄地进村去喊人了。
村中人正愁着红糖的销路,听到说有人要来收糖,着急忙慌地从屋里跑了出来,跟着武锡去库里搬出了早就制好的糖。
一大堆人又是搬糖又是上秤,好一通忙活下来,不到一刻钟就将红糖的重量称了出来。
由于去年田地受灾,甜菜根的收成没有往年好,因而红糖的重量也不如往年多,四舍五入才有四千斤。
宋群青没在意少去的一斤半两,决定就按四千斤来算,如此算来总共需要付给武锡他们村子两百两银子。
家中的钱财如今都是由谢淮安在管,等双方都商量决定了最终的价格,他便从荷包中拿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武锡。
村民们虽然不识字,但是银票还是见过的,看着这一幕都齐齐笑开了花。
老天保佑,他们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两年的辛劳白费了。
武锡接过银票,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才收进了怀中。
他笑着道:“两位贵人若是还需要红糖,可以考虑去附近的村子收购,他们制出来的红糖定不会比我们村更差。”
见他的话一出,宋群青一行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武锡明白他们的想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附近村百姓们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也是想着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倒是个有大局观的,难怪由他负责村里最重要的制糖工坊。
谢淮安在心中感慨几句,回应他:“我们会考虑的。”
四千斤的红糖要搬运回京城不是一件易事,谢淮安原本还在好奇宋群青怎么带了好几辆马车一同出行,原来就是来装收购的红糖。
这些红糖被村民们用箩筐装好,又帮着搬运上了马车,这才省了好一番搬运的功夫。
回程的路上,宋群青实在受不了谢淮安的炽热眼神,主动出声打破了一片寂静:“小安,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的打算不会就是打制作红糖的主意吧?”谢淮安眯了眯眼睛,“只是若是要开制糖工坊,为何又要买制好的红糖呢?直接买甜菜根才对吧?”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宋群青没有直接解答,而是问道:“你可知道京城内红糖的价格?”
谢淮安作为商人后代,对一些基础物资的物价还是了解的:“京城一斤红糖的市价在一百二十文左右。”
“那雪糖的价格?”
“似乎是五两银子一两。”
谢淮安之前还好奇为何同为糖,雪糖的价格比庶糖和红糖贵出那么多,如今倒是知晓了。
原来雪糖其实就是红糖在熬煮过程当中凝结出来的糖霜,基本上一千斤红糖才得一两斤的糖霜,且这糖霜往往比寻常的红糖甜上许多,口感也更好,因而五两银子才能买一两糖霜。
也正因为雪糖稀少,即使价格昂贵还是不少人趋之若鹜,好些人想买雪糖甚至还买不到。
每每有雪糖在店铺中售卖,不到一刻钟便能卖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儿,谢淮安反应过来:“你是想打雪糖的主意?”
“不错。”宋群青嘴角弯了起来,雪糖面向的人群非富即贵,他就是想从这群人口袋里掏银子。
“但我们收购的这些红糖,顶多也就产出不到五斤的雪糖……”谢淮安皱着眉,虽说确实能从中挣点银子,但是这样还不如直接开制糖作坊赚得多。
“雪糖可不仅只有这一种方法制成。”
宋群青没有明说,继续吊他的胃口,任凭谢淮安如何撒娇打泼都不愿意开口,惹得人一路都气鼓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