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程伯伯有点心动了,“我在你们那所有的玉米单子?”
“是的呀!”,女人凑了上来,隔着栅栏给他展示合同:“您看看,那个客户刚跟我们签的采购合同,定金都已经打给我了。”
她扭着身子抱歉地说道,“我想着之前消息不准确,让您亏了钱,那这会儿有这种好消息,就赶紧第一时间来告诉您了。”
女人见程伯伯起了兴趣,赶紧成热打铁:“您现在把手上的单子授权给我拿去交易,这笔定金我就直接转给您。”
程伯伯一听有钱能立刻到账,马上同意,他太想收回成本了。
“一成定金有这么多?”,程伯伯看着自己的账户,有些惊讶,“你们按多少钱卖给这个客户的啊?”
“比市场价高两成呢!”,女人收拾着合同,一边解释道,“外国人不了解我们这儿的玉米行情,报的收购价都特别高。”
“是老外在收购玉米?”,程伯伯一听,又动了贪念,“他们国外今年玉米收成不行啊?”
“是的呀,好像是产量锐减,都不往我们这儿出口了。”,女人作势要走,“他们要买的量很多,我还要去下一家谈收购玉米的事呢,程伯伯我就先走啦,不打扰您了。”
“你等等!”,程伯伯叫住了她,“你们那还有多少玉米采购的单子?”
“大概三个多亿吧,怎么了?”,女人并不转回身子,还是一副急着要离开的样子。
“你之前不是说,可以先不交货,就是预售?”,程伯伯站了起来,走过去拉住了女人的胳膊,“我能不能卖这种预售的玉米给老外?”
女人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情:“是,但是您得付保证金呀,跟之前咱们说的一样,最大十倍杠杆,您想卖三个亿的玉米,就得拿三千万出来。”
“哎哟不不不,那我哪有那么多钱。”,程伯伯连连摆手,“我手头还有个五六万块钱的货款,今天刚收到的,我就先卖这么点,你看看行不行……”
“五六万哪成呀,程伯伯您说笑了。”,女人松开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我还要去下一家谈呢,急着签单子,您保重身体。”
“别别别,你先别走呀。”,程伯伯赶紧又去拉她,“你们不是金融公司吗,总有点什么贷款啊什么的东西可以办吧?我听人说都有什么融资什么的,你看我都是老客户了,你总得给我有点什么服务吧?”
“贷款融资什么的,倒是有。”,女人的嘴角轻轻勾起又藏起,“只不过我觉得您老人家也不要玩这个比较好,那都风险比较大……”,她又假装苦口婆心地劝阻。
“你不是说你手头就有三个亿的玉米收购订单吗?”,程伯伯越挫越勇,“我就贷点款,马上就跟你这个订单做交易,这种现成的交易哪来的什么风险!”
“可是咱这儿贷款啊融资什么的,都要有抵押物呀。”,女人一脸为难,“您之前的交易亏了那么多,恐怕除了这个酒厂也没什么能用来抵押的东西了,我可不想把您一家人糊口的东西拿来抵押了。”
“这酒厂,能抵押借多少?”,程伯伯小声地问道。
女人已经快要忍不住脸上的表情:“大概两千多万吧,不过已经是借贷来的钱,按规定是不可以上杠杆的,您就只能正常买卖。”
她眼睛一转,“之前让您亏了那么多钱,我都不好意思问您要贷款的利息。”,她一脸为难,“要不我这次试试看帮您申请内部的员工优惠,三个月免息,您看如何?”
“免息行呀!”,程伯伯立刻上钩,“你们这个玉米收购的订单,是下个月就交付?”
“是呀,不过咱们这个借贷来的钱手续费比较高。”,女人在小本子上迅速做了个算数:
“扣掉手续费啊交易费用啊佣金什么的,还有税啊之类的,大概可以赚个一两百万吧,就是发不了什么大财。”
“那行呀!”,程伯伯心想这听着像是正经生意的收益,之前是他太贪心,这会儿总不能再有问题了,“这个交易要怎么做?”
“您别着急,我下午让公司派人来跟你先签这个抵押贷款。”,女人笑眼盈盈,“然后我明天就直接带客户过来和您签约,也不要走我们公司这边还多个中介费了,我帮您省钱,您直接跟客户签!”
……
“我想,恐怕那个说好会来付尾款的人最后也没有来吧。”,沈韶叹了口气,“后来过来签合同的人,应该也没有兑现。”
“是的,倒是那个女人,时间一到就来问我要钱,不然就要收走我的酒厂。”,程父万分痛苦,“我一开始到处借钱筹钱,不想我们家辛辛苦苦经营的酒厂就这么被人拿走,结果……唉!”
沈韶问程父还有没有留着当时的合同和交易记录。
程伯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合同,给沈韶看,沈韶发现交易方都是注册在海外的公司,每次的钱也都是去向了境外的账户。
跨国的案件处理起来难度太大,而且现在才想要追回这笔钱也比较难。
“等等,可是我看酒厂最后的收购方并不是合同上的这家公司呀?”,沈韶发现了疑点。
程父解释说,他还不起钱,那个女人又说她不想要我的破酒厂,就把债权卖给了另一家公司,最后是另外一家叫“双树精酿”的公司收购了他家的酒厂。
“当时法院还判了什么违约金还有诉讼费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一堆账单,我之前问人借来的钱拿去交罚款之后也就还不上了,我当时还借了一些短期的高利贷,本来想着一个月就能还上的……哎呀!我真是糊涂啊!”,程伯用力地锤了自己的大腿,懊悔不已。
“双树精酿?”,中校刚才似乎是睡过去了,这会儿又突然醒了过来,“你刚刚说那个女的叫什么?”
“她名字我不知道怎么写呀,签合同什么的也都是跟公司签的,我就记得那个过来谈玉米收购合同的人好像叫过她全名……好像是什么书明里。”
“树明礼?”,恩竹用力地拍了自己的脸颊两下试图清醒。
“对对对,是这个念法。”,程伯伯立刻点头,“恩中校,您认识她?”
沈韶一听这人姓树,也猜了个大概——多半是中校的什么倒霉亲戚。
“要老命了,这家伙老骗子了!”,他突然嘴里骂骂咧咧的。
沈韶被他的变化吓了一跳,“这贱人在家里骗骗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舞到外面去了!”
沈韶见状猜测这两个人多半是有什么过节,而且估计这仇还不小,居然能让平时不说脏话的恩竹这么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喝多了?”,沈韶伸手在他眼睛前面晃了两下:“这是几?”
“就两口怎么可能……”,中校不回答手指数量,“她一开始就是冲着你的酒厂来的。”
他转头去跟沈韶说话:“老婆你不是说他们家这个牌子还挺有名的吗?风靡全国还被炒卖的酒厂品牌怎么可能就值两三千万……”
被莫名其妙突然叫老婆的沈韶身上一跳,她本来没打算调查的时候对外人随意暴露两个人的关系,更何况是这种称呼:
“乱喊什么?谁是你老婆!你果然是喝晕了,你就老实闭嘴吧,我来继续问。”
“可是咱这酒厂一下子拿出来两千多万的活钱也不可能,那会儿我就想着玉米现在价格这么低,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低!”,程伯伯两手一摊。
“我想着赶紧买了玉米准备卖给老外,就算不卖给老外,到时候玉米价格恢复正常了,再在市场上抛售也不至于会亏钱呀!”,他又懊悔,又看起来还跃跃欲试。
程伯伯还是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想到突然传言说什么进口玉米货量暴增,玉米价格那是一泻千里啊!”
“她早就囤货啦……消息肯定也是她放……”,中校还想插嘴。
中校的头突然砸在桌上,哐的一声把沈韶和程伯伯都吓了一跳,他居然直接睡了过去。
“哟,年轻人睡眠质量就是好,倒头就睡。”,程伯伯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这会儿才下午四点多,“不过我们家的酒品质好,醒了不会头疼”。
沈韶有点尴尬,她大概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家伙一直拒绝喝酒精饮料,中校不是不想,而是压根就不会。
“然后您家就欠了不少钱?”,沈韶算了一下玉米亏本卖掉之后,大概也还能回来七成的本,“我这边的调查记录里面有显示您还有被告上法庭,里面说欠了的是赌债?”
程伯伯有点难为情,他坦言自从酒厂没了之后,他把妻子的嫁妆翻出来搞了现在这个小作坊,但是碰过期货后他的胃口难收,嫌小酒厂赚钱太慢,他又被哄骗着沾了赌,跟着同乡的人一起去卡斯诺城邦玩,一开始玩的是免费区里的积分游戏,他说自己手气极好,就没忍住进了里面的主场。
沈韶叹了口气,后面的剧情基本上可以猜到了。
“沈探员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个董先生,我就是在卡斯诺城邦的赌场第一次遇到他的。”,程父总算提到了关键角色,“他那天手气极佳,很大方地请我吃喝,我们畅聊人生,聊了各自的家庭,他说他怀才不遇什么什么的。”
“然后,您是不是问他也借钱了?”,沈韶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程伯伯。
“……是。”,程父无奈地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