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笑眯眯地把一叠合同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转身表示一式三份,还有两叠在书房里,他要再搬一趟,让他们先看合同。
树醒风已经有点火上来了,但是他明白,越是这个时候他越不能生气,不能被情绪控制了理智,于是他伸手打开合同,亲自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生怕被什么刁钻的条款绕进去。
大约五六个小时后,约莫凌晨两点多,树醒风的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最要命的是他看下来这份合同没有什么大问题,单纯是句式杂糅、废话太多、事无巨细,连家里如果出现五条腿的蟑螂不是卖方责任这种东西也要写在上面,完全就是故意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老伯,我看没什么问题,我们签字吧。”,树醒风抬起打架的眼皮子,老伯也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
树醒风的脑袋像啄木鸟一样一点一点的,他让下属从皮包里拿出支票,迅速签了一张:“钱的话,这个是支票,我全款买。”
他把支票递到老伯手里,“今晚我们几个就睡在这里了,我看你们这被褥什么的也都有,就凑合凑合吧。”
“没问题,就是可惜这么晚了,政务大厅已经关门,没法马上去办房产证。”
老伯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这玩意儿传染力极强,导致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七个人也跟着一起打哈欠。
不等老伯离开,树醒风就飘着进了主卧,从洗手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些没开封的牙刷牙膏以及新的毛巾,半梦半醒地简单洗漱了一番,把衣服一脱,身子一栽,倒进了被子里。
……
“醒醒!起来!”,树醒风睡眼惺忪,他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如此吵闹。
一群携带枪支的治安警察把他的床包围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他从被子里爬出来,顶着个鸡窝头,揉了揉眼睛。
“我们年末依法核查长期空置的房屋,排查闯空门的盗贼和流浪汉!”,治安警察十分严肃,“匿名举报说这里有人擅闯民宅,请出示租房合同或房产证,配合我们的工作!”
树醒风定睛一看,他的两个下属和四个保镖也是一样只穿着内裤,腕上已经戴着手铐,双手举在头顶,靠墙跪在房间里。
“我们昨天刚买的房子,还没来得及办房产证。”,树醒风解释道,“那购房合同和打款证明呢?”,治安警察把枪往前抬了抬。
树醒风拿了条毯子裹住下半身,小步走到客厅,把放在密码箱里的合同拿了出来,又提供了支票的底稿。
治安警察看了看之后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个合同不是自己搞的?还有就是支票,还没兑现的支票不能作为证据,谁都可以鬼画符一张!”
树醒风张着嘴哑口无言,他光着膀子包着条毯子,房间里堵着十几个治安警察,大门还敞开着,同楼的邻居们在外面探头探脑地看热闹,六个跟班也是光着身子就一条内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犯了什么丢人的事被抓现行。
“都穿上衣服,跟我们回治安所!”,一个治安警察把枪往他后腰上一戳,冰冷的金属冻得他一激灵,早上刚起来还没有上厕所,昨天又喝了太多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抖。
……
树醒风一行人被盘问了四个多小时,给老伯打了八百个电话,对方姗姗来迟,不好意思地表示自己昨晚睡太迟以至于睡太熟没有听见铃声,这会儿才赶过来证明了是误会一场。
树醒风急急忙忙被带过来,他的衬衫扣子都扣错了,歪七扭八的,七个人顶着乱发,狼狈地从治安所出来。
树醒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已经快要十点半了,距离本来和枫眠山庄约好的拜访时间,已经迟到了近一小时,就算现在赶过去,山庄在高山之上,过去这一路又要一小时左右。
他终于精神崩溃,对着马路大喊了一声:“啊!”
他很快振作精神,转头吩咐下属:“你去市场上买些礼物,我亲自联系一下枫眠山庄的恩老爷,真诚地解释一下,再给他们好好道个歉,只要我们还能谈,就不算失败,大不了就是多出点钱来收购恩氏航运。”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至于那个耍我们的人,等我办完正事,我一定要抓到这个死妈玩意儿!”,年轻气盛的树醒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想着既然已经迟到,不如先回去打理一下仪容仪表,再前去拜访,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就来了一列黑色的豪华轿车,整整齐齐地停到了治安所门口的马路上。
那些黑色的轿车上还贴着白色的花。
“树公子,久仰大名。”
一个披麻戴孝的、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是依旧天然得貌美的女子,从头车的后座下来:“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王城来的株树塔小少爷居然这么高傲,谈生意不仅迟到,还穿得如此随性不羁,估计是看不起我们小门小户。”
树醒风愣住了,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我刚听你说,要抓我这个死妈玩意儿。”,女人眉毛一跳,“巧的是前几天我爸也死了,你是不是应该用个更过分的词?”
三十余个穿着黑西装的纹身大汉举着棍棒,从后面的几辆车上下来,将七人团团围住,树醒风看清这些家丁胸口的铭牌上写着“枫眠山庄”。
“你是……恩老爷的长女?恩喜儿?”,树醒风赶紧躲到保镖身后,“恩老爷仙去的事情我没听说啊?”
他突然后背发凉,猛地惊觉自己已然被株树塔的竞争对手们暗算,这么重要的实时情报居然被刻意隐瞒,完全没有通知到他这个家族边缘人——
年纪轻轻、母族无靠、父落旁支而又天赋异禀、锋芒毕露,犹如小儿抱金独行于闹市,怀璧其罪。
他毫无疑问成了同辈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恩喜儿啧了一声:“得了吧,这么大的事,你这个来谈生意的人会不知道?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她太阳穴青筋暴起,“我听闻株树氏个个冷酷无情,茹毛饮血,果然如此。”,她眼神示意家丁们擒住另外六人,“吸尸骨未寒的死人骨髓这样的事,也就你们干得出来。”
“我乃恩氏本家嫡亲长女,亡父遗嘱亲笔写下的法定继承人,名正言顺的下任族长。”
恩喜儿眼中寒光凛冽,“现在,我的话,就是枫眠山庄的意志!”
她用微红的眼睛瞪着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青年:
“马上给我团成球,滚出凌水城!”
恩喜儿背过身去,一声令下:“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