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校转头看向沈韶的眼睛:“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情而已,你知道的,我一直如此。”
“你觉得我是要反抗谛听的命令,留他的命?”,沈韶继续提问。
恩竹眨了眨眼:“我以为是的,你不是打算抓了他之后,敲上医药司贪腐、在境外豢养颠覆国家的邪教组织、私自囤积武器等多项罪名,然后搞个大新闻吗?”
沈韶叹了一口气:“我看你离大殿还有点距离,要不还是先别升了,先把你的军官脑袋改造一下,好好学习学习宫斗戏再说吧,别一只脚刚踩进去六部就被人吃了。”
她捏了一下军官的脸肉:“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们会收到一样的指令?我们的指令分别是谁下的?”
信号灯转绿,中校踩下前进踏板,他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我们的指令分别是部队和谛听下的,部队是负责辅助谛听,谛听的决策来自大驸马和大公主……”
“所以部队这次也支持皇室贵族的决定,杀掉樊月初让他闭嘴?”,恩竹用牙缝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回事,这个樊月初的事情连着扯到部队了?”
沈韶拿起杯架上的瓶装水,让中校帮忙拧开:“我昨天领完任务就马上给老头去了个电话,人一接起来就跟我说,韶韶~好好做你的任务~不要意气用事~爸爸这边自有办法~”
她阴阳怪气地模仿沈千山的腔调,还翻了个白眼。
“我估计肯定是大殿里知道了这个事情,斗起来了。”,她接回拧开了瓶盖的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老爹是所谓的清流派,日常工作就是骂皇帝,告诉他哪哪做得不好要改正,几百年下来沈氏九族尚存,是因为祖传的太极章法,他这次的意思是先遁了。”
中校不理解:“证据确凿,为什么不趁这次机会,像之前的黄金面具案那样,搞一次改革呢?去年已经有多个试点小镇立成,地方政府的改革已经步入正轨,那我感觉今年动一动六部下面的分支也正常吧?”
沈韶细长的手指敲着水瓶给他上课:“试点小镇立成,是皇室、贵族、官僚、财阀、军队,五方都同意的事情,这才成功推行;皇室的目的是平衡各方势力,防止一家独大,再次引爆内战;贵族的目的,是让分封制的土地进入可以自由流通的状态,去年立成的小镇有几个已经出现了买卖土地的情况;官僚的目的是扩大官僚阶级的群体,把贵族管理的的封地落入所谓的行政长官手里,行政长官是公职的一种;军队第一个分蛋糕的自然是特军部队,以你的名义拿到须磨镇,有了自己说了算的一个地盘;财阀么……”
她为难地看向中校:“我看财阀和试点小镇合作,会比之前和贵族打交道轻松点,但这应该不是唯一的目的……财阀实际上想干什么,说实话我不是太清楚,按树醒风之前说的,应该是想做和改革类似的事情,不过你亲爹那个嘴吧……懂的都懂。”
沈韶和树醒风话不投机半句多,信任度别说是零了,完全是负数。
她甚至到现在还隐约觉得,树醒风对恩喜儿是真心不假,但是对恩竹这个意外出生的儿子,到底有几分真感情呢?单纯是因为怕恩喜儿伤心,才保护他也不是不可能。
恩竹搓了搓下巴:“那这次的话,有几方不同意呢?”
“内阁的意思肯定是要做医药司的改革,比如出台一系列政策,搞所谓的分权,医药研发基地大概率交给军方,因为军方本来就管理有很多研究所,比较好上手;然后就是国立医疗机构的公开化运行,以及医药材料的公开化招标和采购……”
她把水瓶放回杯架:“只有军方和财阀能得到好处,皇室名誉受损,贵族则是对实权的政府部门失去樊家这条链接和印钞机,官僚要重新分配医药司的权力,改革后的医药司不仅不再有好捞的油水,甚至可能变得很麻烦,完全变成公共服务式的部门……”
中校皱着眉:“靠,所以说那个家伙嘴上说是感谢你,实际上还是利用啊?”
沈韶心说树醒风当时说他没有目的,只是给我送谢礼的时候,我就没信那句话。
她好奇的是,中校嘴上说讨厌树醒风,不相信他,但是为什么总还是会对他心软呢?难道是一种心理上的缺失自我补偿机制吗?
沈韶晃着脖子上的工牌:“所以,我们就执行任务吧,乃……乃一组特?是这么说的吗?”
中校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蹩脚方言逗乐。
“所以,沈中堂打算怎么做?让谛听杀掉樊月初,把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保护皇室名誉?将各个城邦的国立医疗机构从医药司的管理下,转移给封地贵族,让他们负责本地居民的福利服务,但提供补贴?然后把医药基地给军方,外加启动公共福利的医药公开招标采购?”,恩竹在脑子里盘了一遍,“虽然不能按一开始的期望那样,一蹴而就,但是这样一来就能平衡各方的利益了,至少往前推进一点。”
沈韶趁现在等红灯,迅速抱住对方的脖子,狠亲了一口中校的脸:“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升官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学得好快啊你!”,她发现恩竹表现得聪明的时候,会突然性感起来,甚至比他打架跑酷更闪闪发光,“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去读军校太浪费了。”
军官挠着头嘿嘿乐,表示是沈韶名师出高徒,都是她刚刚教得好。
他继续往目的地开车:“不过我没想到沈中堂愿意退一步,他不是一向很刚的吗?”
沈韶心说这老头在家估计都要把脚跺烂了,多好的一次机会啊。
她回答道:“因为这同时也是一次试探,皇室想要知道沈家和军方还是否忠心,哪怕是近在眼前的东西,他们想知道你是否愿意为了皇室的利益让步。”
“如果我们不听话,你想想,大殿未来将会对我们有多少猜忌?”,沈韶叹了一口气,“该软的时候,还是要软——皇室要我们交投名状,让沈家和军方的人杀贵族的人,这个把柄、这个和贵族结下的梁子,永远会成为桎梏,从此不必担心内阁大臣和军方与贵族勾结。”
勒刺皇帝太缺乏安全感了。
沈家不能在改革刚开始的时候就锋芒毕露,只能表演得像是忠心皇室的纯臣。
“好吧,那今天我们的剧本是什么?”,恩竹把车子开进酒店的地库,跟着智能指引前往停车位,“你工牌上写的什么东西?这是你的新花名吗?王妮可?”
“什么王妮可,你得叫我Nicole,这个圈子就是这样,都要搞个洋文名字,才能显得更专业,还能暗示有海外留学的背景,装出一种国际化的感觉。”,沈韶翻他一个白眼。
中校忍不住干笑了两声:“好吧Nicole导演,给我讲讲一会儿的戏呗?”
沈韶从包里拿出 一张卸妆湿巾:“我先把你脸上的口红印子擦了,别等会儿一进会场马上又上热搜了。”,她一边擦一边心里起坏心思,故意逗对方:“这次我们得要用美人计。”
中校如临大敌,一把抓住沈韶的手腕:“那怎么行?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换别的方法不行吗?我就假意和他商量合作,让他自由讨论时间和我独处就行。”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最高效的方法。”,沈韶继续戳对方的怒点。
恩竹急了:“哪有这种说法,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对他使什么美人计?!”
“谁跟你说是我去使了?”,沈韶一脸憋笑的模样。
“啊?”,军官的双眼变成了两颗小金豆。
沈韶笑出声来:“你知道为什么桥桥跟这家伙相亲失败吗?”,她眼里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神色,“而且他到现在还是未婚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