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立刻跑到门口,按下了请勿打扰的灯,并把门反锁。
一张卡片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
沈韶轻轻捡起查看:
“保持你们的双手干净,不要做脏活,马上离开此地,我会安排清洁工。”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毫无疑问是树醒风的杰作。
这个危险的家伙,得知上面下了杀樊月初的指令,他也就不再惧怕对贵族下手,甚至抢在两个人前头,直接把这小子处理掉。
“走。”,沈韶把卡片放进包里,“走之前,带走我们的东西。”,她咬着后槽牙,紧紧地攥着拳头,几乎把指甲抠进掌心。
……
沈韶一拳砸在车窗上,她烦躁地一把扯掉扎着头发的皮筋,摘下眼镜和工牌扔在脚垫上,用鞋跟狠狠地踩踏泄愤。
“手不疼吗?”,中校担心地看向她。
沈韶张着嘴对空气无声地大喊,随后恼火地扶额:“他凭什么随便杀人?他有合法手续吗?樊月初是该死没错,而且我们国家法律规定,皇室有权不经司法系统处决贵族,所以凭大殿发的手令,我们可以弄死樊月初,但是他树醒风是谁啊?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吗?他以为自己是神吗?他凭什么随意处置别人的生死?”
她胸口一团火往上蹿,气得把公文包也扔到脚垫上,狠踢了一脚:“混蛋!狗屎!”
沈韶简直想现在就逮捕这个家伙,但是樊月初死亡一事不被上头允许搞大,而且他本来就是要被谛听处理掉的对象。
“对不起……”,中校不知道如何安抚沈韶,只是小心握住她刚才砸窗户的手,吹气轻揉,让上面因为撞击造成的红色消除。
沈韶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恩竹:“你道什么歉啊,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军官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对歉意的来源也不明不白:“呃,因为他是我生父?”
“这又不是你自己能选择的事情……”,沈韶无奈地看向男友,“说到底还是怪树醒风,株树塔的问题没处理好就贸然结婚生子,导致后面不得不走上绝路,还连累了你。”
中校看着沈韶的双眼深处:“我不会重蹈覆辙。”
沈韶伸手挠乱对方的头发:“我知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我们慢慢来。”
……
勒刺四年,一月二十一日晚间新闻。
今天下午两点,位于王城的尚尊侯爵大酒店发生一起事件,一名男子被发现于自己的房间内死亡,报警者为酒店的清洁工,称是例行进行客房清洁时发现。
“自己房间?”,沈韶疑惑地放大了图片下面的角标,发现尸体被发现的位置是23层的客房,而非当时他们安排的十一楼的房间。
经过警方现场调查取证,该男子的死因是吸食了过量的违禁药品,产生了毒性反应。
警方从该名男子的家中、办公地点等地方均发现了违禁药品,并且在现场房间内的行李中,也发现了开封的违禁药品。
治安警察经过现场痕迹分析和解剖认定,初步判断该男子事发时是在房间的沙发上吸食,未料剂量过高,意外死亡。
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人的痕迹,房间内仅找到属于死者指纹和毛发。
经过对死者同行者的调查取证,确认当日中午死者是独自返回酒店房间,且酒店监控显示并未有其他人进入过案发现场。
“监控的手脚,居然也提前做好了,连时间都对得上……”,沈韶心想那个中午“返回房间”的樊月初必定是谁假扮的,她虽然厌恶树醒风,但不得不承认对方手段高超。
治安警察方面已认定,死者为意外死亡,并不存在他杀可能性。
由于死者身份特殊,该案已经交由专业人员处理后续。
沈韶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手环还在不停震着,她抬起提示信息一看,分别是沈中堂和老板给她发来消息,一个是问她有没有受伤,另一个则称赞她做得好。
“好个屁……”,沈韶把一个枕头盖在脸上,深深地把气叹进织物之间的缝隙。
她侧过身,将枕头从脸上揽入大腿之间夹着,心情复杂地给沈父打去语音。
“孩子,自己没受伤吧?”,沈千山刚从大殿交完材料出来,“爸爸这边已经处理好,不要太操心,俗话说好事多磨,本来大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能前进一点就很好了。”
沈韶委屈地扁了扁嘴,她小声地回答:“我没受伤……我什么都没做成。”,沈千山注意到女儿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哭腔,柔声问她这是怎么了。
沈韶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管是得知四年多以前的真相,或是医药司贪腐案草草了结,还是今天做任务被截胡,她只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像是用了许多力气后还停留在原地。
仿佛做了许多的准备和努力,却好像什么都不对,什么都没实现。
“爸爸……”,沈韶久违地真的向父母撒娇,“我就是突然觉得……好累。”,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又把滚到眼皮的眼泪憋了回去,“我明天想回家吃饭。”
沈中堂虽然不明缘由,但只是听到这几句话,就已经心疼不已:“这样,明天我们一家人都在沈府吃饭吧,我去把妈妈也接回来,好不好?晚上你也在家睡,别回公寓了。”
“好。”,沈韶吸了吸鼻子。
沈千山坐在车后座,捏了捏手里的文件,上面写着“医药司改革政策提案”,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份文件他准备了很久,皇帝刚才只要走了其中的几页,剩下的让他拿回去。
“韶韶,这是正常的。”,他不想在对方情绪很低落的时候教育她,但又觉得应该让她接受一些事情,“顺利和成功,如果那么轻易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对着神佛苦苦求取万事如意了。”,沈中堂停顿了一下,“你早就清楚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失败和坎坷,注定是我们的主基调,你应该早点习惯,尽快重振旗鼓。”
沈韶把脸埋进枕头里,小声地回应了一声“嗯”。
“以往我都不给你过生日,其实想来也不对。”,沈千山轻笑着转移话题,“后天你就二十四岁了,今年爸爸给你送一个生日礼物吧,就当是奖励你这几年的努力。”
沈韶假装感兴趣:“你要送我什么礼物啊?没超过官员人情礼品价值标准吧?”
“呃,书怎么样?”,沈中堂其实是临时起意安抚,“我不太懂,现在小姑娘都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