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请坐。”,皇帝招呼长驸马坐在自己身边,他的另一侧是辅国公和沈千山。
恩家耀规矩地行礼:“圣上折煞了,臣出身微贱,不敢与您攀亲。”
“朕说了,今日是家宴,你不是朕的姐夫,朕怎么会邀请你来家宴?”,皇帝微笑着说道。
恩家耀低眉顺眼着,表示他从未胆敢自认是皇亲国戚,作为皇帝的家臣,只愿能为圣上管理好谛听,消解皇帝心中的一切忧虑。
“长驸马对朕的一片忠心,朕看在眼里。”,皇帝认可长驸马的工作能力,“历史不会忘记,你们恩氏自古就是满门忠烈,竹儿也是名副其实的护国英雄。”
皇帝看向面色铁青的沈千山:“沈家服务皇室百年,世代纯臣,你们两家甚是相配!如今沈大人的女儿正好在长驸马手下的谛听工作,听说她也是忠心不二!”
他拉起了沈千山和恩家耀的手,在自己面前交叠:“朕有意撮合这两个孩子,赐婚二人!”
沈父心如死灰地小声说道:“倘若此事便足以为您分忧,臣……谢圣上为小女考虑。”
他已经是懒得打没有意义的太极,直接说你就一定要这样才有安全感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谁叫你是他妈的皇帝呢?我一个当臣子的还能怎么办?不嫁给你这个臭老逼就还好!
恩家耀突然做了一个令众人都惊讶的选择。
“圣上,我们家竹儿不过是军人,他粗鄙不堪,实在是不配沈家千金。”,长驸马行了一个伏跪大礼,居然拒绝了婚约。
“臣入大殿生活多年,臣出身草芥,知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臣自幼父母早亡,臣的长姐如父如母,她也一直教导臣要懂得自己的位置,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应当日夜感恩圣上,为国分忧,除此之外不求其他。”
沈千山微张着嘴看着长驸马,只听他继续说道:
“臣感激圣上体恤我们一家,您能为竹儿考虑婚事,已经是我们恩氏一族莫大的荣耀,臣替姐姐感谢圣上抬爱,只不过臣自己知道,竹儿不配得沈家千金如此尊贵的妻子。”
皇帝疑惑地看着恩家耀抬起来的脸,这倒是他没意料到的情况。
“圣上,若是竹儿与沈家千金成婚,世人会如何看待恩氏一族?他们必定会说竹儿学臣攀附权贵、趋炎附势,私心作祟,说他不堪行政长官的重任,不配为圣上分忧!如此一来,臣的姐姐又会如何责怪臣?她日夜教导臣要自知守礼……圣上,您是要弃臣吗?”
长驸马一脸难以置信又心碎的表情:“圣上,圣上是不信臣下吗?臣原本什么也没有,臣今天的一切都是圣上和长公主给的……臣下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圣上,若是臣做错了事,求您只罚臣一个人!莫要折磨臣姐和她唯一的孩子!”
皇帝烦躁地撂下擦手巾,手指着地上的恩家耀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前:“是朕赐婚,是朕!又不是竹儿自己靠哄骗得到沈氏,又不是让竹儿入赘沈家,世人配说什么?你怕些什么?”
他突然情绪爆发,怒喝一声:“你们个个都说要做纯臣!可纯臣是什么?纯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坐这张龙椅你们就效忠谁!”
众人连忙害怕地从椅子上起身,集体行伏跪大礼。
皇帝瞪着沈千山的脊背:“你一直不肯让你女儿嫁入宗室,朕就当你是有自知之明,避讳扶持贵子夺权篡位的可能性,可你有没有想过,朕真正要的是什么?”
“朕要的是孤臣,不是纯臣!”,皇帝将茶碗摔在地上,破碎纷飞的瓷片溅起,其中一块尖锐的碎片划破了沈千山的颧骨。
沈千山痛苦地闭上眼,心想自己当年查办国库案,属实把能惹的、不能惹的人都惹了,这如果都还不算孤臣,那到底要怎样才算?
他想到了这次的古神教事件,背后的人还没有找到,配合调查的司法部算是自己的“地盘”,沈韶又在谛听负责此案,到时候要对大殿里的人进行秘密调查,皇帝或许是不放心查案的人全是沈家势力,恐怕会有故意包庇之嫌……
而恩竹作为和沈家有仇的长公主的亲戚,是非常好的制衡者,他们恩氏全族都得益于长公主和皇帝的血缘关系,是最安全的臣子……用恩竹绑死两方,不管是长公主还是沈家,就会互相监督,也就都不敢再光明正大地偏颇己方,只有讨好皇帝才能俱全。
“一心直前,思虑欠妥,是臣的过错,谢圣上规训!”,沈千山跪在地上回答道,“臣不再有任何怨言,是赏是罚,全凭圣上发落!”
皇帝点了点头:“沈大人一路陪伴朕,朕知你不是真有二心,只是太过刚直,一时忘了。”
皇帝瞟了一眼长驸马,示意他坐回椅子上:“朕也知道你一向谨小慎微、克己复礼,最怕那些风言风语,当年你不得不委身于朕的长姐,吃了大殿内外不知道多少耻笑和辱骂,实在是委屈、为难你了。”
沈千山皱眉疑惑,这和他所认知的情况大相径庭。
只不过那会儿他还只是司法部刑案司的司长,对这些宫中秘密了解不多。
皇帝转头看向沈父:“沈中堂,你也起来,安心坐回去吧!当年的国库案,沈家为了朕能不负父皇重托,不得已和朕的姐姐母家结怨,朕对此也是十分愧疚……一个是朕的姐姐,一个是朕的心腹,朕实在是不愿让自己的左膀右臂,带着这样的仇恨再延续下去。”
他扫视众人一圈,一副【今天老子就要做这个主】的样子:“朕是要借这个机会,让你们两家重修旧好,一齐为朕照顾好谕洲,照顾好百姓!”
沈千山和辅国公立刻脑袋里一亮,这次皇帝突然发臆症,不仅是因为改革推得太快不放心沈家,而且是跟和丰亲王世子和长公主的悔婚、国库案的尾巴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