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半以前,勤哲城领主城堡。
一个留着精致修剪过的八字胡的男人坐在一只精致的雕花扶手椅上,他大腹便便,脑满肠肥,这被他挤得满满当当的椅子描金刻花,拥有暗示着西部古老贵族品味的、弧弯式的椅子腿,椅子的脚是代表勇猛的兽形,而椅背的刻纹则是普通叶,在西北的文化中象征着生命与活力以及子孙昌茂。
但这并非勤哲子爵家传的东西,而是抢来的。
这座城堡原来的名字也并非勤哲城堡,它本属于诺瓦科锲的贵族领主,近八十年前,天赐大帝率领军队征服了这片土地,杀光了原本属于诺瓦科锲的领主全家,将手下一个年事略高但战功赫赫的贵族将领分封于此,命其镇守西北边境。
那便是勤哲子爵的爷爷,在城堡进门大厅的双弧形楼梯的顶端,挂着这位穿戴贵族礼服的战争天才的肖像油画,也是他的子孙哪怕是个废物,也能够钟鸣鼎食的唯一原因。
这位半生戎马的勤哲城贵族爷爷,把儿子从小带在身边征战沙场,本来就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儿,等孙子出生后,更是陷入了隔代亲的蜜罐,彻底溺爱过头……外加自从流光皇帝上任,对外战争全面停止,儿孙两代都不打仗了,天天躺着吃羊奶酪汤。
勤哲子爵嘴里咀嚼着什么用于减肥的蔬果条,他最近节食所以脾气暴躁,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上面说恩竹因雷斯亚尔钦大捷,而被皇帝嘉奖获封四等勋爵。
“呸!杂种!什么玩意儿!妈的这年头畜生也能当统帅了!还有老皇帝当年发明的什么破头衔!勋爵?他老子娘身上没一滴好血,还在这儿充贵族!人不人狗不狗的东西!”
勤哲子爵气得一把将食物丢到地毯上,沾着口水的碎屑和残渣四处蹦溅,今天打扫书房的仆人又要费心思清理这难保养的金贵手工地毯了。
他很快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是来自大殿土地司的通知,告诉他那些之前被诺瓦科锲夺走的土地,现在也不再划归回勤哲城的管理范围,而是一律并入雷斯亚尔钦,作为军事前哨,且全面军事化管理,由大殿和军部负责直接管理资源调度。
“什、什么?!”,勤哲子爵坐不住了,他的肥肉从椅子中艰难地挤出来,“那可都是爷爷和天策大帝打下来的啊!说好了是我们家的东西!怎么能这样?!”
这个胖子气得将拳头砸在桌上,他本来的计划是从行政长官手里买回雷斯亚尔钦——毕竟这个镇子周边都是茫茫沙漠,要么就是被炸的寸草不生的边境战争废墟,完全就是个孤岛,所有的资源运输线路都要经过勤哲城管理的领域范围,只要自己断了这小子的粮草,他就没有办法拒绝收购自由流通土地的要求,勤哲子爵便能美滋滋地回收这些自由流通的土地。
然而现在雷斯亚尔钦全面军事化管理,那些大殿和军部派出的物资车辆和飞船,勤哲子爵自然不敢阻拦,原本的漂亮算盘现在珠子破碎、掉了一地。
正在他恼火地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的时候,一个仆人敲门通报:“子爵大人,您姑母来了。”
勤哲子爵深吸一口气恢复情绪,变了一张快乐的脸,去迎接自己的姑母。
“哎呀哎呀,多久没见了?瞧瞧!嘿,真是个多好的大胖小子呀!”,勤哲子爵的姑母张开双臂激动地和侄儿拥抱,夸他样样都顶呱呱地好。
勤哲子爵一个三十六岁的大男人,还像小孩似的向姑母撒娇,问她这次要住多久。
“说不定就不回努塔克了。”,姑母耸了耸肩说道,“本来之前你父亲袭爵后,我搬到那边去住,是因为觉得那儿小地方清净……可是我昨日从当地卫生署处得知,他们发现了一个感染不知名瘟疫的病例,可把我吓坏了!赶紧跑回来勤哲城,到我好侄儿这里躲躲!”
勤哲子爵一愣,他已经好久没点开努塔克政务厅发来的日报了,那种什么也没有的破地方,这家伙根本就不在乎,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
“哎哟,这还了得!”,勤哲子爵瞪着眼睛惊呼,“我可不能让那些危险的病菌溜出来!姑母你先休整休整,我得去颁几个手令!把努塔克封起来,别让里面的人乱跑!”
他急急忙忙地点开手环,通知了勤哲城领土全境的所有镇子,禁止接纳任何来自、去过努塔克的人和货物,并且下令封闭了努塔克当地的网络中心,除了官方的工作手环账户可以使用外,所有居民的手环全部变成了装饰品。
勤哲子爵的姑母一听要封锁镇子,赶紧给努塔克的几个平时一起玩双陆的朋友去了消息,让她们赶紧带着家人离开努塔克。
“你说说,这一天天的就没一件好事儿!”,勤哲子爵一边签核手令一边嘀嘀咕咕地辱骂着,“又是姓恩的野小子,又是雷斯亚尔钦全面转为军管,现在又有瘟疫!妈的!”
这家伙没打过仗,也没管过战后重建的地方,他不知道一般来说战争后总是会伴随着瘟疫,因为战争时期人口和未经检疫的走私牲畜流通量都会增加,其实出现瘟疫是十分寻常的事情。
勤哲子爵的姑母问他怎么了,火气这么大,勤哲子爵对着姑母把自己的困扰大吐苦水:“姑母,我从小都知道你最聪明了,你就帮帮侄儿吧!”
这位姑母看侄儿如此难办,她狡猾的眼睛转了转:“姑母确实有个办法!”
勤哲子爵双眼放光地问她是什么。
“若是这个雷斯亚尔钦的长官,自己犯错了,被圣上责罚、削爵,那雷斯亚尔钦不就能重回我们手里了么?”,她邪笑着露出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