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相似的命运。
“你自认是正义使者,处罚法外狂徒倪贺然的罪恶判官。”,沈韶停顿了一下,“可实际上呢?”
张若雪捏紧了拳头,她咬着牙犟嘴:“你养尊处优,没资格批判我……”
“我确实没有资格。”,沈韶肯定了她的话,“我从来不觉得我有资格,我也不是要批判你,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告诉你需要知道的信息而已。”
沈韶从箱子里又搬出一小叠纸:“你是专业人士,我就不和你废话了,这是根据你其他几个同伙的口供,外加我们找到的证据,推理出来的案情概述,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问题就签字画押,对么?”,张若雪铐在一起的手艰难地翻动着,“这就是认罪书?只要我签了这个东西,你就会帮我处理倪贺然?”
沈韶点了点头:“对,不放心的话你死后可以做鬼跟着我缠着我,直到我兑现诺言。”
张若雪随意地翻看了几页,她看到了犯罪动机这一栏里,写着和倪贺然的名字,且上面白纸黑字地要求依本案线索对倪贺然提起公诉,她直接拿起桌上的笔签了字,又咬破手指按下指纹。
“呃……其实我们是提供印泥的。”,沈韶放下了刚从箱子里拿出来的印泥,在自己的随身小包里翻找了一下,递给对方一个创可贴,见张若雪被拷着不方便,又亲自撕开帮她贴上。
张若雪看着手指上的创可贴,苦笑了一声:“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我没有在可怜你,我觉得你挺牛逼的。”,沈韶让恩竹把认罪书放回箱子里,“我只是习惯性助人为乐,跟小时候习惯性脱臼差不多,条件反射似的,一吊单杠就哇哇哭……你被拷着不方便撕创可贴,在我眼里和拄着拐杖不敢过马路的老奶奶是一样的,手脚自动就伸过去扶了。”
她微笑着看向张若雪:“毕竟再强大的人,也有需要帮助的时候。”
“所以,你说你决定要帮助我,处理倪贺然。”,张若雪抬起头来直视沈韶的双眼。
沈韶摇了摇头:“我不是要帮助你。”
“啊?喂!我刚签了认罪书啊!”
“哦你别误会,我当然会处理倪贺然,但这件事的目的并非是帮助你。”
沈韶眼神坚定:“而是为了帮助我们的国家变得更好。”
沈韶向恩竹勾了勾手指:“来,给这位女士背诵一下那段装逼风格满满的台词。”
上校故作高深地咳咳两下清嗓子,双手摊开用掌指着沈韶,仿佛在介绍什么宝物:“这位美丽动人英姿飒爽有勇有谋的天之骄女,便是当朝内阁之首沈中堂大人的宝贝独生女,文正公的嫡系外孙女,当今辅国公唯一的亲外甥女,现役谛听调查组长,大名鼎鼎的司法世家清流沈氏嫡系出身的精英,沈韶、沈大小姐是也。”
张若雪张着嘴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她转过头看向沈韶:“不是,你为什么会来谛听工作?”
“因为我习惯性脱臼……不是,因为我习惯性当正义使者。”,沈韶竖起手指解释道,“所以请你相信我,倪贺然绝对会被狠狠法办。”
她直视着张若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自知由于自己的出身所限,如果继续待在家里,我的目光和认知会十分狭隘,无法完全共情广大人民;我也不要求所有人和我想的或做的一样,我一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我不会批判你,也不会否定你做的任何事情,说实话我十分欣赏你的勇气、执行力和敢爱敢恨的魄力,只不过你的做法和我过去犯的错误一样,这对国家没有任何好处,也就是说对现在的老百姓和国家未来的老百姓来说,只是情绪的宣泄罢了……我很遗憾没有早一点认识你、早一点知道你的故事,如果有如果,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
她将手指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假设我站在你的立场上,我很可能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可我和你不同,我现在看到了这个案件的深层原因,我能利用我拥有的东西,来做更有价值的事。”
恩竹点了点头总结道:“从小的方面来说,她可以把倪贺然案变成典例,让他遗臭万年,永远留在谕洲律法史书的耻辱柱上,让你死而无憾甚至感觉这样报复他很爽;往大了讲,她能够借助家族影响力,帮忙推动相关律法的改进,让更多和你妹妹有相同遭遇的人,从此有法可依,有处伸冤,能够被法律条文保护起来,不至于走向绝路。”
张若雪看着沈韶,她无法理解:“这么麻烦的事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沈韶微笑着回答她,“能够亲自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这谁不兴奋呢?”
她直视着张若雪的眼睛,双眸绽放着希望的烟火:“我的理想是,创造一个,让你的妹妹,还有像刚才那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们一样的人,能够好好生活的未来。”
张若雪的眼眶泛红,她笑了笑评价道:“你还真是个……理想主义的烂好人。”
“巧了。”,沈韶用手指了一下恩竹,“他也这么被人评价,看来咱俩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张若雪破涕为笑:“差不多得了,没必要在将死之人面前秀恩爱吧?我可是个大龄母胎单身工作狂诶,你们两个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呢?”
她先是坐直了身子,随后向沈韶深深地鞠躬:“请你兑现诺言,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当然。”,沈韶向她点了点头。
张若雪用手指了一下刚才的认罪书:“保险起见,其实我刚才签的是我的假名,你应该备了不止一份吧?我重新签署。”
“靠!”,军官拿起来定睛一看还真是,“你们这群谛听出来的女人果然狡猾!”
……
沈韶哼着小曲儿从审讯室里出来,恩竹跟在她后面抱着材料纸箱。
“夫人,您可真是张口就来。”,军官啧啧感叹道,“死者明明是个大龄未婚男,什么丧偶单亲爸爸,什么两个女儿,什么连续加班十四天还要做饭,什么送去给姨妈收养……”
沈韶转过脸来翻他一个白眼:“那又怎样?我说的这些话跟对方认罪的内容又没关系,也不影响取证和认罪书签署流程的合法性,也不会被收录进入证据链,我爱怎么编就怎么编!”
“不是,那俩小孩的照片你哪儿搞来的啊?”,恩竹疑惑不解。
沈韶龇牙咧嘴地告诉他,其实自己早上没遇到堵车,而是专门跑了一趟附近的照相馆,说自己是童模公司的经纪人,问在里面拍全家福的一家人要了两张姐妹俩的照片,夸俩孩子长得好,说要拿回去给老板审核之后签约,还像模像样地留了联系方式。
“噗!”,上校差点没绷住,“你呀你呀,你这张小嘴还真是……”
沈韶嬉皮笑脸地问他:“你不是就好这口么?不是平日里最爱亲我这张贱嗖嗖的小嘴了吗?”
“那确实。”,恩竹讪笑着承认,“夫人的小嘴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