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氛围有些尴尬,女公爵急于向沈韶说明案件的具体情况,而又试图避免让恩竹过多地参与其中——她不想暴露自己的难堪,怕这家伙也趁火打劫。
“其实沈探员你没必要让恩上校参与这次的案件。”,女公爵挖了一小勺餐后甜品说道,“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找我就够了,虽然我算是涉案人员,但我不会对你隐瞒什么,这点你大可相信我。”
沈韶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故意想让他参与,是他自己要跟过来的。”
“哎呀,夫人的嘴还是这么硬,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上校贱嗖嗖地坏笑道,“你之前几次都差点儿被扣在这儿强制休假,万一这趟也一样十天半个月回不了家怎么办?我可不想一个人独守空房!”
女公爵翻他一个白眼,说这次情况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沈韶心说狗改不了吃屎,我才不会信你这个有绑架和隐瞒真相、窝藏爆炸案罪犯前科的家伙,我当然要带上能够为我提供一手案件线索的恩委员长。
“不过,女公爵大人您也不必向我说太多案情。”,沈韶假装微笑地看向【自己人】女公爵,“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去找一手的线索,转述的内容很容易带有主观判断,反而会影响侦破进度。”
女公爵立刻摆手说自己不会再多嘴:“那晚餐后,我就带沈探员去一下案发现场吧,我们尽量不要浪费时间。”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急,一定是死者家属亲戚的压力让她心烦意乱,军官就这个点好奇地询问:“女公爵大人似乎很急?连我们舟车劳顿都不体谅一下了?”
“你们是不知道那帮家伙有多烦人!”,她烦躁地撂下甜品勺,“还用这件事威胁我,说要是不能迅速抓到凶犯,就要去大殿弹劾,说我们卡斯诺城的治安状况不好,找人提名改革试点!”
恩竹和沈韶面面相觑,两个人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女公爵怕的并非改革试点本身,而是被作为改革试点的代价,是要交出城邦所有的管理记录和工具,包括那个“安全”数据库。
之前那几个被作为改革试点的镇子,除了须磨镇是长公主的表妹夫在龙袭事件之后、圣上下旨之前就主动让出的以外,其他的试点镇都多多少少是因为当地贵族出了点问题、或是撞上什么特殊的案件和事件,从而导致封地被削减或直接剥夺,用于作为改革的区块。
相比烦人的亲戚来说,女公爵更担心这次的案件会影响她对卡斯诺城的控制,甚至担心会因此威胁到自己的安全。
她手上的那个“安全”数据库里,恐怕藏有不少灰色甚至黑色地带的线索和证据,万一事情搞大,这个金元宝就会在她怀里随时变成一个炸弹。
这次的案件本来她没放在心上,却不曾料到受害者之中包括了一个她的侄子,女公爵二伯的儿子,一个没有封地的侯爵二代——这个【当地治安事件】一下子变成了严重的【贵族遇害】事件。
女公爵反应迅速,在被别人捅上去之前她立刻联系了谛听探长报案,一旦案件落入谛听手里,就会变成绝密调查模式,这样一来她的叔伯和其他政府部门包括治安系统在内,就会无法得知其中的细节或公然利用案件具体内容来做文章。
这一点,沈韶在拿到这个案子的瞬间就想到了,她也因此多留了个心眼——女公爵在这个案子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吃好了。”,沈韶拿起餐巾擦嘴,“女公爵大人,还请您带我去一趟现场,我相信那里一定是【完好如初】,甚至尸体都没有被移动过吧?”
女公爵有些惊讶:“是的,连尸检都还没有做,只是做了人脸数据采集以识别受害者身份……沈探员是怎么知道的?”
沈韶微笑着回答她:“因为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让除了有保密性质等谛听以外的人,知道任何案件的细节。”
……
“澜漱生物医药公司……”,沈韶看着眼前的建筑物大门标牌,她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检索资料,两只手忙得不是在打代码就是在划全息屏,连水都是恩竹看她嘴唇起了皮,插了吸管递到嘴边喂的。
女公爵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银色的金属门禁卡,刷开了这栋建筑物的大门:“发现尸体的时间是早上九点零二分,澜漱生物医药公司刚上班的员工,按例到冷库来拿实验用的药剂,一打开三号冷库的门,就看到了尸体。”
“这位员工还挺勤劳的。”,沈韶称赞着开玩笑道,“一般来说不都是九点打卡上班,九点零一开始coffee break,然后一直摸鱼到十点,再正式开工的吗?”
女公爵没上过班所以没听懂这个梗,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恩竹摸了摸下巴接上话:“估计是因为他们刚换了老板,新官上任三把火,考勤和管理都比较严格,所以员工才如此殷勤吧……”
沈韶在收集资料的时候发现,澜漱生物医药原本是樊月初名下的新公司,是去年北城科技园区动土后第一批受邀进驻的企业之一,今年一月大楼才刚剪彩,计划四月迁入,员工们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桌和实验室,大老板就突然挂了。
樊月初身故后,由于他还没有结婚没有子嗣,父亲是官员不得经商,于是澜漱医药就成了他母亲的资产,这个贵族女子不懂经营,在丧子之痛下更是无心操持,于是寻求职业经理人的帮助,并且在圈子里问有没有愿意接手部分股份的人。
樊月初的死亡在上流社会负面影响太大,贵族圈子里的人碍于面子,都不太愿意和他家扯上关系,于是樊月初的母亲就直接来问了城北科技园的同僚和友商。
株树塔作为科技园开发商象征性地吃下了12%的股份,女公爵的叔伯堂亲们则拿下了48%的股份,剩下的40%里,樊月初的母亲保留了20%,其余的20%转为员工持股计划,以此留住那些能够产出价值的技术专家和高级管理人员。
作为最大的股东联合体,女公爵的叔伯堂亲们掌握了董事会的绝对话语权,他们派出了女公爵的一个有着侯爵世子头衔的侄子,也就是本案受害人之一的奎尼泊,作为新的执行总裁,美其名曰练手。
没想到,奎尼泊才刚玩了两个月的霸总过家家,就毫无征兆地曝尸在了自家公司的药品冷库里。
“这一路过来都是有监控的。”,女公爵指着从大门进来之后一路的摄像头,“但是发现尸体前一天晚上的录像却恰好出了问题,当晚城北科技园区的能源网维修,所以缺失了三个小时的记录。”
三个人乘坐电梯来到大楼的地下层。
女公爵用手一指前方的一个密封金属保险门:“这就是发现尸体的三号冷库,门口那只鞋子是发现尸体的员工吓掉的。”
沈韶激动地赞叹:“连这都保留了没有动!要是所有的案发现场都能被像您一样机智的人如此保护好该有多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