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扫兴了。”
西里斯闻言不情愿地松开手,脸上还带着一点不自然的薄红,他缩了缩脖子转移话题,“都说了少提那个女人,她简直是个神经病,再说了,我早就不怕她了,我知道……”
话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噤了声。
这反而大大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知道什么?你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快分享一下!”
“没什么…不重要的事…”
西里斯嗫嗫嚅嚅地样子实在不像没事说,我好奇地不行,最后忍不住出声威胁:“你最好快点告诉我,否则下次我绝对不带你去看麻瓜的摩托了。”
“我不……”
“还有麻瓜新开的超大超好玩游乐园。”
西里斯忍不住气恼地抓了把头发,喜欢的东西和面子到底哪个重要他根本不想选,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真没什么!就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你每次都能及时赶过来!这下行了吧?”
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对方一眼。
“啊?”
我一时反应不及,随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捂住爆笑岔气的肚子,嘴边还不忘嘲讽某人逐渐变黑的怨夫脸。
“噗哈哈…不是…怎么回事啊……西里斯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被囚禁的莴苣公主了吗?”
“好吧好吧,我必须要承认你这张脸当公主,勉强也不是不行。”
西里斯最见不得我笑成这个样子,赌气地推了我一把,看我没什么反应后一个人气呼呼地捂住耳朵往前走,说什么也不肯再听她的话了。
“喂,喂,西里斯,等等我!”
我在背后喊了两声也没什么反应,只能小跑跟上去,不得不说,这家伙走的也太快了,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我一时反应不及,撞上了他的后背。
“oush!”
我无语地揉了下额头,刚想怼这个冒失鬼两句,抬头就看见西里斯目光凝在了某处一动不动,不自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哦,难怪。
好巧不巧,是刚出冷饮店的波特一家。
男孩左手正握着一支巨大的甜筒,五彩斑斓的颜色也不知道是加了多少种口味,反正看得我是头皮发麻,难以想象这种堪比爆炸式多味豆混合的创新。
这小孩右手还高举着笑话店新出的捣蛋鬼玩具,边吃边搞怪,一刻也闲不下来。
他的爸爸正在认真听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魁地奇’‘恶作剧’相关的事,时不时跟他争论两句或者认可地击掌。
温柔美丽的妻子站在旁边,总能及时地拎过调皮儿子的后衣领避免他手舞足蹈地撞到建筑或是别人。
唉。
真是很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随意打量了几眼后,我便收回视线,身旁的西里斯仍然没有动,像个在背后黯然偷窥着主角幸福的炮灰,连眉梢眼角都透着无比渴望的艳羡。
我叹了一口气,稍微用点力握上了对方的胳膊。
“走吧,我也想吃甜筒了。”
西里斯回过神,一家三口已经走了很远,人群里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于是他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走到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突然转过头,灰黑色的眼睛认真地看向我,唇齿间晦涩地开口:“西娅……”
“嗯,怎么了?”
我敏锐地捕捉到他未尽的话音。
“我,如果我说,我根本不想去斯莱特林!”
西里斯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具象化的焦躁,他极度厌恶地说起那个学院名字,像是要极力撇清某种附疽在血液里的东西。
但很快,他的面色又不知所措地暗了下去,蓬松的发丝垂落在耳侧,显出几分犹豫的沮丧。
“那就不去。”
我看出了他的纠结,嘴边无所谓地开口。
那双黑灰色的眼睛倏地看过来,固执地霸占了我的全部视线,西里斯握着我的胳膊,艰难地张了张口,“即使这样……你也会跟我一起吗?”
就像现在这样。
大街上人潮汹涌,对方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下有些模糊,但西里斯还是清晰地听见了那句肯定的回答——
“这有什么关系。”
少女的神色轻松又淡定,像是许下了某种诺言。
“不管什么时候,莴苣公主都还等着本骑士解救呢。”
西里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道身影,心底忽然泛起了一丝波澜。
他就知道。
辛西娅是不一样的。
她是特别的,最特别的那个。
——
看着面前这人呆怔的神情,我无声叹了口气。
是啊,西里斯现在很需要这种支持,来告诉他,叛逆的不只他一个人。
可是以后呢?
我已经从梦中窥得了结局。
骄傲的飞鸟总有一天会离开脚下束缚他的牢笼,去往不知名的远方。
到那时,骑士的存在就会变成最后一个与过去断裂的产物。
你会拥有很多爱和朋友的。
西里斯。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我不过是那些腐朽日子里微不足道的半束光。
甚至连自己都照亮不了,又怎么值得他人驻足?
很快,对面的少年就回过神,看模样松了口气,紧接着羞恼地皱了皱眉,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
“我们不是灵魂拍档吗?”
察觉出对方的不安,我伸出拉勾的那只手,定定地看向他,补充道,“而且还是定过契约的这种。”
“西里斯,契约是不会变的。”
对面人的神色很温柔,也很坚定。
于是他也跟着放下心来,半长卷发随风吹起,少年依旧是那一份无所顾忌、洒脱肆意的模样。
“那就好。”
“我记住了,你可不能反悔。”
过了一会。
“西里斯!”
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在风里抬头,不知何时,女孩已经举着一支超奇怪的大甜筒站在了街角对面。
“西里斯!快过来,怎么还站在那里发呆——”
“你看,这个巨无霸甜筒是不是超酷?给你的!”
有人为他买来了甜筒。
虽然不是原本那支。
于是他也可以不计较,不在乎,他可以习惯所有的指责谩骂,学着不再企盼几乎每个孩子都可以从父母那里得来的偏爱。
只要他并非一无所有。
自由,挚友。
对他来说,足够了。
大抵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如此,不尽如人意,但也说不上糟糕透顶。
“来了!”
十一岁的少年义无反顾地奔向属于他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