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陡然对视上,她顿时有些拘谨无措,连忙收回目光。她上了些年纪,身上穿着件瞧着很有时代感的棉服,洗的干干净净,双手拢起来插在袖筒里,身体缩成一团,瞧着应该很冷,但依然没动,而是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苏时酒上前:“奶奶,您等人呢?”
老人一愣,羞赧地摆摆手。
苏时酒伸出手,想扶对方起身,他建议道:“外面太冷,要不您跟我说说在等谁,我去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对方看到苏时酒伸过来的手,下意识握紧。
苏时酒蹙眉。
——老人家的手摸起来还算温,但露出一点缝隙在外面的手腕处,却一片冰凉。
他手心覆盖在上面,想帮对方暖一暖。
这期间,老人一双眼睛落在苏时酒脸上,似乎在辨认,看是否是自己认识的人,迟疑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般,用方言开口:“谢谢谢谢,孩儿,你心眼儿真好……不过我不是来找人的,我就在这里看看。就看看。没事没事。你快走吧。”
苏时酒:“?”
看看?
看什么?
苏时酒转头,目光落在公安局前飘扬的红旗,以及后面肃穆的国徽上。
“……苏小先生。”
一旁,司机看着苏时酒和老人始终交握的手,额头上汗都要出来了,他快步上前,硬着头皮提醒,“苏家人已经在等了。”
苏时酒闻言,极为冷淡的“嗯”了声。
大冬天的,已经逼近零下。
苏时酒看不得老人在外面受冻,转身去跟门卫说了一声,然而带着人再出来,却发现那名老人已经起身,沿着人行道走出一段距离了。
她身形佝偻着,孤孤单单的。
*
自从跟顾殊钧领证后,苏时酒与苏家联络的次数就愈发少,到了近几个月,苏家人更是再也没出现在苏时酒面前,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只苏安喜,因为工作室濒临破产的缘故,来临山河畔的别墅区找过苏时酒两次。
这其中当然有顾殊钧的手笔,目的是让苏家人不再来烦苏时酒。
晚七点,苏家。
餐桌上。
此时,带着血缘关系的一家四口再坐在一起,苏时酒却有一股时光荏苒,物是人非的感觉,虽说苏家人看在顾殊钧的面子上,已经不在乎苏时酒在餐桌上是否遵循礼仪规范,却依然不如在临山河畔内自在舒服。
他心想,可能是因为临山河畔是他的家,而这里不是。
一阵诡异的尴尬沉默后。
坐在主座上的苏岳林率先开口:“都愣着干什么?吃菜吃菜。都是一家人,怎么这么拘谨呢?”他说着,一副好老公的模样,夹了一块红烧排骨给段红,“老婆,你也跟小酒说两句?当初他可黏你了,过年还给你打电话呢……”
段红本来就不待见苏时酒,又似乎正与苏岳林闹矛盾,闻言一言不发,只冷冷看他一眼。
见段红如此不配合,苏岳林眉头一皱,不过很快又松开。
他权当没看见,又给苏时酒夹菜:“小酒啊,你看,好不容易一家人团聚一次,顾总今天怎么没来啊?”
苏时酒漫不经心地用湿毛巾擦手,回道:“他忙。”
“哦哦,那你在顾家过得怎么样啊?”
“还好。”
“……那就行。那就行。”
苏岳林干笑两声。
苏时酒抬眸。
他并不想跟苏岳林三人扮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只想赶紧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干脆开门见山,问苏安喜:“我听说,你之前开的工作室赔了很多钱,一度干不下去,最后是找高嘉远帮你摆平的?”
苏安喜一顿,没想到苏时酒要问的竟然是这件事。
他偷看一眼苏岳林和段红,讪笑道:“哥,你说什么呢?我工作室开的挺好的,外面的那些话……都是谣言。”
苏时酒了然。
哦。
原来后续赔钱的事,压根没跟家里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