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除了黄金首饰,好像没其他特别的东西了?剩下就是些笔啊、纸啊、一次性打火机,怎么还有一盒订书钉子?”大林在收纳箱里东翻西找,只翻到一些办公文具之类,应该是从阿豹办公室里找到的;估计警方也不认为这些东西有什么价值。
“有价值的东西都在检验科或者刑警队案情分析室里,他们还指望从中找到线索呢。”游野在报告里翻找着,“办公室里找到了阿豹的手机,桌子底下还遗留了一只皮鞋,左脚的;阿豹老婆证明那就是他失踪当天所穿。”
大林感到奇怪:“就一只鞋?”
“就一只。”
“谁换鞋的时候只换一只啊?如果是都换下来之后又特意带走,为什么只带右脚那一只?”
游野想了想,跟着点头:“你说得对;不管是换掉还是处理掉,两只鞋放一起才正常。那只鞋未必是阿豹主动脱下来的,具体怎么回事,只有查过才知道;估计刑警队也能想到这一点,不然不会把鞋子特意送去检验科。”
大林猛地盖上收纳盒,用力扣紧的声音似乎在说明他下了很大决心才能做到这件事;金光彻底消失于眼前之后,他像是摆脱了某种危险般,轻轻舒了口气。
游野既像是调侃,又像是怂恿,敲着收纳盒说道:“挑一两件吧!刑警队估算赃物,这五六百件加起来案值三百万,还只是黄金本身的价格,没算首饰的溢价;少个一件两件,差个万儿八千的,也不起眼。你拿回去融了,谁也不知道是赃物。”
大林斜着翻了个白眼,压根儿不想搭腔。游野笑了笑,不再多话,轻轻抬手往包裹收纳盒的塑料袋口一抹,原有的封条标签悉数恢复如初,任谁也看不出它们被打开过。
将收纳盒放回铁架的功夫,游野又开始大呼小叫:“哟,这里还有阿豹老婆和同事的证词,你要不要听听?”
大林不答,只拿眼睛看着对方;他用实际行动表明:“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意见无关紧要。”
这时候反而轮到游野不好意思了,“嘿嘿”假笑两声,笑的时候五官全往脸庞中间挤,看上去就像包子、饺子上一叠叠的褶子,层层分明。
“咳……嗯……咱们看看阿豹老婆的供词啊……她说自己从来不知道阿豹拿回来的黄金首饰是偷的,还说阿豹每天的作息时间都很有规律,总是按时上班,按时回家,从来不在外边过夜。所以,她不知道她老公每次都什么时间、什么途径得到的那些首饰;只是每次阿豹拿东西回来的时候,她就帮忙收着。然后,问她阿豹有没有同伙,在外面有没有销赃渠道,她也一概不知……”
大林嗤之以鼻:“骗鬼呢?阿豹每个月多少工资,别人不清楚,她做老婆的能不知道?几百万的黄金首饰拿回来,她问也不问就收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嘛!锅这东西,当然是能甩多少甩多少。”游野不以为意,将手里的卷宗继续往下翻,“剩下是阿豹同事的证词……有意思,有些内容的确跟阿豹老婆的供词对得上;说阿豹这个人确实每天两点一线,就算跟同事聚会,也总是早早回家。”
“别的呢?”
“别的就没有了。连同事聚会唱K都早早回家的人,互相能有多少交集?这里还有阿豹失踪那天的行踪记录。”游野翻动的手停在某一页上,“失踪当天,从阿豹家到社区办公室,沿途所有能看到他行踪的监控都调出来了,没有异常。那天正好轮到阿豹值班,所以他是第一个到办公室的,打卡记录显示,八点上班,他七点四十就到了。”
“上班太积极,肯定有问题。”大林轻轻摇头,做出如是断言。
游野不答,手指在纸上滑动,继续往下念:“接下来第二个打卡的是晶哥,七点五十七分零六秒——从这里开始就比较正常了;第三个王霞,七点五十八分三十秒;第四个七点五十九分四十一秒……剩下还有两个迟到的,一个迟了一分钟,一个迟了四分钟。不过,他们进办公室的时候,都没见到阿豹。一直到早上十点多,社区打阿豹手机,又打他老婆电话,才发现可能出事了。”
到这里,游野就不再往下说,大林等了半天没声音,惊讶地问道:“这就没啦?”
“卷宗上有价值的内容就这么多。”游野拍了拍手上的文件夹,说得非常笃定。大林估算着卷宗的厚度,觉得正常人不花个把小时别想通读一遍,可一想游野的身份,似乎又没有质疑的理由。
“不是说追溯到好多个失窃案吗,就找不到点有用的线索?”
“这就是整件案子最有意思的地方了。”游野语气莫名,昏暗的灯光下难以辨清他脸上的表情,“所有失窃金店的内外监控里都看不到任何可疑人物;案发时,店里店外所有的门窗,包括柜台锁都没有被撬的痕迹。所有丢失的首饰,都像是凭空消失不见的;也就是阿豹失踪让他们意外找到赃物,不然,那些失窃案到现在都是悬案。而且就算找到了赃物,警方到现在也没有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所以说,诡异的作案手法就是把你引到这个案子里的‘蹊跷’吗?”大林定定看着游野,努力想辨明他的五官神态。
游野想了想,最后轻轻摇头:“不全是;引起我注意的是某些更直接的原因。”
大林立刻追问:“什么原因?”
“这没法跟你解释啊……”
“你连身份都跟我公开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你也不懂。”游野假模假样地苦着脸说,“比如,我也没法跟你解释,刚才在你家的时候,我是怎么把你拉出防盗网,从窗户离开的。”
“神仙手段是吧?这算某种炫耀吗?”大林冷着脸问。
“不是炫耀,对我来说,这就是某种像本能的东西。”
“那你能不能说说,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本能?”
“没多少。”游野朝大林裤兜瞟了一眼,“现在我只知道你藏在兜里的录音笔其实一直都开着,但是什么都没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