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雪也有所耳闻这淬剑谷,谷主何子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铸剑大师,洛明尘的千山剑就是出自他手。
她喝完水把杯子又递给了邢千里,邢千里把杯子放好时,金盏端进来一碗清淡小粥,“姑娘,这是夫人特意让厨房做的粥,姑娘两天没进食了,一定饿得很,这碗粥趁热喝了好暖暖胃。”
顾飞雪朝她温和一笑:“你替我多谢夫人,一直在府上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金盏一双眼睛弯弯笑着:“姑娘说的哪里话,老爷夫人说了,姑娘救了整个四方城的百姓,是四方城的救命恩人,只盼姑娘能一直住着呢,夫人还说姑娘千万不要生分了,只把城主府当自己家一样。”
说话时,邢千里把粥端过来,顾飞雪捧着粥碗,暖暖的温度从手心传来,她一时间鼻子发酸,久违地有人愿意无条件的对自己这样好。
邢千里拔高了音量,感叹道:“你现在可是四方城的大人物,长安那小子把你力战冷素心的事迹告诉了荟香楼的说书先生,上午三场,下午四场,几乎场场满座。大家对你,可是万分崇敬呢。”
金盏默默笑了下,随即欠身行礼退了出去。
顾飞雪听得有些头疼,杀冷素心本就是她势必要做的事,但现在阴差阳错成了救命恩人,实在是难为情。
“林长安又没有看见,怎么跟人说的?”
“……我看见了呗。”
顾飞雪有些无语,敢情你小子才是罪魁祸首!
她闷闷的不说话,只一味喝粥,懒得看这家伙一眼。
邢千里又坐下来,靠在床边,和她说起了悄悄话:“这又不是坏事,你的名声传了出去,那天香阁做的恶事不久也会人尽皆知,你觉得馥郁山庄,上官明昼能藏多久?”
“天香阁的阁主没了,不日便会有新人接手,就算冷素心做的恶再多,时间也会冲淡一切。”
邢千里没再说话,默默等她把粥喝完了,然后一面替她把碗放好,一面又提起了审问苏小蕊的事:“对了,苏小蕊被关押在柴房里,说起来发现她有问题的还是长乐,那天你替长安逼毒,长乐一直在照看她,然后长乐就晕了。她跟我说,昏倒前她曾背对着苏小蕊,当时屋中没有外人,所以她敢确定是苏小蕊打晕的她。”
“我猜到是她,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顾飞雪微微惋惜,雷雨夜同睡一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的苏小蕊完完全全只是个爱撒娇,怕打雷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她真的是冷素心派来安插的奸细。
“不愿意相信的不止你一个,长乐到现在还是很难过。”
“我明白,长乐跟我一样,没什么朋友,这几日相处,她也是真心把苏小蕊当朋友的,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那样一个重情重义的性子,如何能不难过……晚些时候,你把她找来,我陪她说说话。”
邢千里点点头:“也好,她也记挂着你,有你陪着,她心里会好受些。”
聊了这么许久,邢千里退出屋子关上门,让她再好好睡一觉,等晚上再过来陪她一起吃饭。
晚膳,金盏银丹端来了好几道精致的小菜,白日里喝了碗粥又喝了碗粥,这会儿她也能下地走一走了。
邢千里如约而至,不过不止他一个,还有长安长乐。
有他们陪,顾飞雪是打心底里高兴,只不过她不太会表达,整桌饭下来,基本上她都是在听,并没有怎么说话。
一桌人谈笑风生,原来,这就是有朋友的感觉啊。
顾飞雪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
吃过饭后,邢千里拉着林长安出去,他想去看看那苏小蕊,是不是还是不肯吐露半个字,长乐则是留下陪顾飞雪说话。
只是这丫头一直埋着头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看她郁郁寡欢的样子,顾飞雪主动往床边坐了坐,温柔细心地帮她捋了捋发丝:“两天不见而已,怎么跟我生分了?”
“没有,”她连连摇头看向顾飞雪,“我只是有点,没缓过来。”
“是为了小蕊,我知道……”
“千里哥哥都跟你说了吧。”她情绪又低落了些。
“他不说我也是知道的,我和你一样,也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不过是她年纪小,我更愿意把她当妹妹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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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侧着头,小心翼翼地询问:“那,顾姐姐有妹妹吗?”
“有的。不过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就在三年前。”
长乐一听,慌了起来,连连道歉:“啊,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姐姐,怪我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我真是……不该多嘴问的……”
“没事的,你不用这么紧张,”顾飞雪朝她投去一个温柔的笑,又摸摸她的发顶心,安慰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拯救四方城的百姓你有很大的功劳!邢千里跟我说,你自己一个人骑着马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他,也是你发现了苏小蕊的不对劲。如果没有你,邢千里也不会注意到她……这件事也提醒了城主大人,他的宝贝女儿也是可以担当得起大事的!”
她听了很开心,不自觉地抿唇浅笑着,“我当时满心想着救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闻言,顾飞雪握住她的双手,笃定道:“你当然可以!你缺的只是信心和鼓励,从前你孤身一人在这宅院中,没有人去在意你的想法,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可以做到临危不惧的,你只是缺了这么一个机会,差一点点迈出去第一步的勇气。”
“顾姐姐,你真好!”长乐喜不自胜,撒娇似地抱上去。
顾飞雪怔了怔,虽猝不及防了些,但也没有推拒。
她拍拍长乐的背,温柔细语道:“那你明天愿不愿意跟我学射箭?”
“好啊好啊,有姐姐带着我,我什么都想试试!”
顾飞雪宠溺地伸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尖:“滑头。”
晨起,顾飞雪换好衣服出门去找长乐,这丫头头一回主动来找她,而且穿了一身轻衣便装,看来是下了决心要好好磨一磨自己的心性。
“嗯,不错,有模有样,今儿下午再陪你出去逛一逛,好好玩一玩儿。”
长乐很自然地贴过来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姐说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淘气……”
她们俩刚出院子,转头就碰上邢千里,他是一脸愁容,似乎是为什么事心烦,搞得脸色死气沉沉的。
隔着一点距离,顾飞雪都能闻到这家伙身上有一股怪味儿,长乐也捏了鼻子,拉着顾飞雪往后退了退。
她嫌弃地打量了一眼邢千里,不由问道:“千里哥哥,你昨天是不是没洗澡啊?好臭!”
“有那么臭吗?我才换的衣服啊,”他自己闻了闻,但是没闻到,又是一阵烦躁,“昨天审了一整晚那丫头,真是嘴硬的很,连天香阁半个字都不肯说,而且疯疯癫癫的。”
“毕竟是冷素心一手教大的,性格自然如出一辙,难为你在柴房里待了一夜,怎能不沾染上气味……你还是去洗个澡吧,别熏着长乐。”
邢千里微微一怔,他看看顾飞雪,又看看林长乐,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好得跟亲姐妹一样了?他本来是想找顾飞雪吐吐苦水,求安慰,没想到被人抢了先机,现在已然成了孤家寡人,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又留意到长乐今天有所不同,便指了指她这身行头,问:“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儿?”
长乐兴奋地答道:“顾姐姐想教我射箭!我们俩要去演武场,千里哥哥你赶紧让开,别挡着了。”说罢她推了下邢千里,挽着顾飞雪的胳膊,俩人有说有笑的就这么走了,剩下邢千里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