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胜柔收剑入鞘,复又打量眼前众人,见除阚文清、花筱筱、宋浩凡外,少了一人,疑道:“适才同行之人非尚有一匡孝辙么?如今其人何在?”
阚文清面色一沉,冷声道:“他已叛吾等。适才吾等所击杀者,正是他与天蝠族之族长。”
安胜武闻言,点头若有所悟,道:“难怪韩彦见机遁逃,适才在空中之时,吾已觉其神情异样,想是知其族长已被诛,恐难自保,遂亡命而去。”
安胜柔微一点首,遂向阚文清等人说道:“吾等须速去援手吾师与吾姐,汝等可愿同行?”
阚文清等人互视片刻,皆同意共赴。然张恒禹忽止阚文清,神色肃然,缓缓问道:“阚帮主,某欲再询一事,匡孝辙之事,汝当真亲手除之乎?”
阚文清转身而立,目光冷然,一字不漏,答道:“确实如此。”
张恒禹闻言,凝望其眸中毫不迟疑之神色,终轻叹一声,低语道:“如此甚好,英科于天之灵当亦能安息。”言毕,低首而行,自阚文清身侧而过,步伐凝重。阚文清望其背影,心中默然长叹,不发一言。
大雨淅淅沥沥,一刻钟前,阚文清与匡孝辙寻至屋檐下避雨。阚文清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幕模糊了视线,低声问道:“汝真杀了韦英科否?”
匡孝辙倚靠于柱,闻言微愕,疑惑道:“韦英科?此人何许人也?”
阚文清转头,双目微凝:“方才所遇之除妖师张恒禹,其徒弟正是韦英科。你来此参加青虎帮之会,岂非因途径杀其取令,方得混入?”
匡孝辙一时皱眉,似有所思,片刻忽而嗤笑一声:“呵,真乃荒谬之极!此等无稽之谈,竟何以传至汝耳!”
阚文清愣然,面露疑色,凝视着他。匡孝辙不急不徐,轻笑言道:“汝言之‘傻小子’?彼时我确有此心,尾随其至半途,奈何他竟仓皇从客栈逃离,竟连行囊皆弃,独自往他处奔去。我于其行囊中搜得地图与令牌,想是我得手轻易,便令人疑也。”
阚文清依旧眉头微蹙,质问道:“如此说来,那日送至张恒禹之书信,亦乃汝所为?”
匡孝辙唇角一勾,悠然答道:“正是。以我之道行,模仿凡人笔迹轻而易举。至于那傻小子究竟何故逃遁,我自是不知。仅知他阅信后,便仓惶而去。”
阚文清闻言若有所思,微低首,半晌方低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如此,汝速速离去,莫留痕迹。我当以汝为己手刃之,不然张恒禹必不肯轻易罢休。”
匡孝辙略一挑眉,目视阚文清,缓缓问道:“何故助我?”
阚文清微微一笑,转眸看向他,言道:“因汝尚有可用之处。”
匡孝辙低首轻嗤一声,笑意微含:“后会有期。”话音方落,化作一缕黑雾,消散于阚文清眼前。
画面切转至司马瑜与安胜灵处,只见两人身形灵活,在盘忠捷火枪射击下时而闪避腾挪,时而隐匿暗影间,以图寻找上前良机。司马瑜侧目低声向安胜灵道:“此火枪发射一弹,必有一瞬停顿,料他此刻正装填弹药,胜灵,待片刻我出面牵制,汝可趁机绕道,伺机取其性命。”
安胜灵略一点头,双眸凝神注视,默契十足。司马瑜倏然疾步跃出,手中暗器飞掷而出,划破空气,将盘忠捷弹丸打偏,使其枪势一缓。盘忠捷稍怔一瞬,正将视线锁向司马瑜之际,安胜灵已悄然跃至屋脊,足尖轻点,身影如燕,翻身一掠间直落盘忠捷身后。
盘忠捷猝不及防,心中一惊,仓皇回身,将火枪举起瞄准。然而安胜灵早已疾如流星,冷然出脚,狠狠一击,火枪当即自盘忠捷手中飞出。盘忠捷弹丸仓促出膛,贴着安胜灵面颊擦过,留下一道血痕,鲜红流下,然其目光愈发冷冽坚决,眸中燃起复仇怒焰。
安胜灵牙关紧咬,深吸一口气,蓦地一声低喝,手起刀落,锋刃划空,只听“噗嗤”一声,盘忠捷的首级应声而落,滚落尘埃,鲜血溅地,尸身无力倾倒于地。安胜灵手中长刀尚滴血未干,她轻扬手腕,刀上血迹飞散,她定定地望着倒地的盘忠捷,深深喘息。此一刀,乃承百姓怨恨所斩,她脑中浮现出林娇等人的画面,耳畔似又听到往昔他们温馨笑语,心中万千情绪奔涌,眼角泪光微闪。今日之后,她终于履行了誓言,为众多冤死百姓讨还公道。
可她心中仍有挣扎,杀意未尽,反生犹疑。她杀了人,动了私刑,这一刀,究竟是出于公义,还是因仇恨而动?那执刀的手慢慢松弛,内心的纠结如潮涌来,连眉间也布满沉重的阴影。
司马瑜目睹此情,不由得一阵动容,上前拍了拍安胜灵的肩膀。见她泪盈于睫、神色复杂,声音微颤道:“师父,为众人斩杀一人,我所为,真乃正义乎?”
司马瑜微微一笑,眼神慈祥而温和,语重心长地说道:“天地有规,世间亦有善恶之道。为恶之杀戮,便是罪;为善之除恶,便是义。心中执正而行,此刃便是为正义而挥。若汝坚信此举无愧心中善念,便是正道。”
此时,天际乌云逐渐散去,湛蓝苍穹再度显现,阳光透过残余的薄云洒落尘世,似为这场血雨腥风的厮杀带来些许宁静。众人抬首望天,蓝天清澈,宛如洗去尘埃的镜面,映照出他们疲惫却释然的面庞。
他们胸中思绪万千,或有豪情、或有哀怅,然此刻无言,唯有一种共识在心底流淌:厮杀已止,战役终结,生死成殇,往昔纷乱已然化作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