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想不到,赶在110和120之前来到现场的是亨泰物流的人。
两辆商务车从西而来,停在香江桥左侧,一个眼疾手快的黑衣男跑过去一把拖住老张,下车的一中年男子走到胖子跟前,告诉胖子这次要血债血偿!
这的确是崔天亮该有的口气。
我给王乐打了电话,老张临走前说他让王乐在所里随时待命,不久,被撞老头被王乐送去了医院。
我给胖子打电话时,疯狂的追逐并未结束,胖子在电话里说,这次他插翅难逃;当我出现在现场,老张说,我比崔天亮晚到了两分钟。
我站在桥边,水面已风平浪静,初秋,香江水量并不大,桥面与江面的距离大概有十米,但听说香江的水比较深。
“居然让你逃过一劫?”
崔天亮拍着我的肩膀,心有不甘。
“他是走私犯,你也是!”
我死盯着崔天亮。
“走私犯不是人吗?杀了走私犯就不犯法吗?谁告诉你他是走私犯的?就凭货车里的东西?”
“你想怎样?”
“杀人偿命啊,你的两个朋友背着人命,还想问我怎么样。”崔天亮冷冷一笑。
“谁杀人?老张和胖子什么也没干,是你的人做贼心虚、驾驶失误!”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周律师,过来给他上一课,普及一下法律常识。”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大背头走了过来,他清了清嗓门,指着坐在桥边的胖子和老张说,将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他们。
“故意杀人?车是他自己开的,谁知道他会往水里钻,哪来的故意、谁想要他的命,简直是胡编乱造、血口喷人!”
大背头推了推眼镜,咧嘴一笑。
“这就是标准的法盲,以自己的逻辑观念推定法律责任,如果你的朋友不是故意杀人,我的当事人怎么会掉进水里?如果不是你朋友用车将我当事人的车撞翻冲出桥面,这辆“赛欧”的前脸怎么会被撞成这样?还有它的行驶轨迹,和小货车的完全重合,差就差在这半米,半米的距离,一个在桥上,一个在水里,一个死了,另两个活着!”
“你他妈的胡说什么!”
“不想和你废话,我们法庭见吧,噢,对了,我是环亚地区首席律师,你最好给我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然会输的很惨!香江桥风景真不错!”
大背头扭头走向桥边,这时两个身穿潜水服的人从另一辆商务车跳下来,来到桥的左侧,顺着一条缆绳,滑入水中。
“他们有潜水的装备,为什么不早下去?”
“因为他们下水不是为了救人!”
老张长叹一声,五味杂陈。
十分钟后,110和120同时到达,崔天亮的两个潜水员也浮出了水面。
“周律师,交给你了!”
大背头点点头,迎着警察走过去,我知道一个黑白颠倒的故事即将上演,与此同时,专业救援队开始下水救人。
老张和胖子坐在桥边,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我紧盯着水面,不断有巨大的水花涌起。
“张所,不好意思了!”
两个警察和大背头聊完,来到老张和胖子跟前,老张眼都没抬,只是略微点点头,而胖子转过脸,要我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小梅。
两个人的脸上露出我熟悉的表情,这样的表情曾两次出现在我的记忆里,愿赌服输。
而能证明老张和胖子清白的人还在水下,生死不明。
老张和胖子被带上了警车,很快,救援队传来了消息,货车司机失踪,货车是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可能!人呢?货呢?”
“人死了,货没了!”
崔天亮快意恩仇的眼神,从我身上碾压而过,恍惚间,我仿佛突然失去了意识,只剩他狰狞的笑容。
胖子说,暂时不要告诉小梅,可暂时是多久,我没有撑过二十四小时,转眼三天过去了,我和小梅依然不允许探视。
也许老天觉得小梅有了胖子,生命突然有了色彩,这不在它的的计划安排之内,所以它覆手为雨,将胖子变成小梅的心事和软肋,先是去唐州不计后果的以身犯险,再是为被拘的胖子提心吊胆、以泪洗面,凡事种种,哪是一个重病缠身的姑娘该做的事。
我不敢面对小梅,天气越来越凉,小梅的身体状况明显不如夏天,我也知道,胖子何尝不想多陪陪小梅,可治病的钱怎么办,我们和西北风很熟,但它从来没刮来一分钱。
“大发,胖儿是不是出不来了?”
小梅的疑问总在我脑海中一遍遍响起,我甚至后悔,当初从车上跳下来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胖子而是我,面对小梅,我心生恐惧,但除了我,她现在还能去哪儿找寄托。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过,天空依然如铅般沉重,胖子被抓的第七天,我接到王乐的电话,他今天刚去看了老张,当事方死死咬住不放,形势很不乐观,如果需要,他可以帮忙让我见见胖子。
我挂了电话,赶紧找一辆车去接小梅,天凉了,小梅最近干咳不止,再坐摩托车恐怕得等到明年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