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两具五品神明尸首和这次事件,像颗种子,埋在部分人心里:
万神台并不是无坚不摧的,他们的实力也并不是全部都深不可测,仙和神对战,并不是只有挨打受死的份!
神,也会死!
既然会死,就绝对不是不可战胜!
……
……
吴志城竭力一拼,脏腑受损,眼睛也受了伤。
无论他怎么努力,只看得红彤彤一片,人影也是模模糊糊,始终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日月,是你吗?”吴志城声音破碎。
这其中蕴含的是深刻的期待、渴望,还有愿望没有实现而性命将歇的无限不甘。
子明的嗓子受过伤,声音嘶哑,远不是从前模样。
可是,吴志城知道,会对他说“我来迟了”这句话的,这个世上只有公孙日月了。
“是我。”子明道,“先别说话,你会没事的。”
两串浊泪从吴志城眼角滚落。
“不说,我怕……再也没机会了呀。”吴志城道。
子明眼眶通红,携着吴志城飞落于一处峰顶。
此处并不如仙家神境那般云雾缭绕,清气逼人,仅是凡界非常普通的小山峰。
针叶树、山楂、青枣、香桦、鹅耳枥、梓树、花梨、玉叶金花……名贵的、寻常的,各色树种随意散落,没有刻意的修整,没有人刻意地厚此薄彼,在万丈晨曦中各自生长,各自欢喜。
子明轻轻将吴志城放下。
吴志城疼得闷哼了一声,鼻唇、眼角的血丝已经干涸。
虽有子明捏的止水决,吴志城身上没有再出血,但他体内没有一处好地方,哪哪都烂了。
“我们现在在景清山。”子明道。
吴志城猩红的双眼迸发出一阵浅浅的光彩。
景清山。
这是出现在他画中最多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俩曾对酒当歌,遥看星河,切磋对招,整整十年。
“虽然这十年对你来讲……或许只是漫长的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十年……却……是我记忆中最快乐……最珍贵的十年。”吴志城道。他的嘴唇,像口枯竭的泉眼,干巴巴的。
“并非微不足道。”子明道。
吴志城脸上,涌起一阵平静的笑意。
“云雨、云风的尸体……是你送到东皇墟的吗?”吴志城喘息了几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子明双眸晦暗:“不是,当初我将他们扔到了罗浮洞。不知是谁挪了地方。”
吴志城似松了一口气:“不是你……便好。我真怕……坏了你的事。”
子明摇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吴志城像得了老师夸奖的小孩子:“对吧,我已经做得很好了吧……你看见了吗?……我……我将那个不可一世的九品神狠狠咬了一口……我没有……乖乖让他踩死……你跟我说的,这世间、这天道生我一场……绝不是只给神明……当蝼蚁的。”
“嗯,你做得很好。”子明眼中压抑着泪意,拳头紧握,指甲扎破了掌心。
“神主啊……您养我一场,又教我十年……我什么都还没帮您做过……志城,死不瞑目啊!”吴志城一把抓住子明肩膀,情绪激动,呼吸开始紊乱,瞳孔一会缩,一会散。
他的脸上神情,时而难过得无法言喻、想痛哭流涕,时而好像徜徉在温情里,平和,详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