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文恩的心里,除了家人,其他东西都是狗屁。
仁义道德、良善、清高不能当饭吃,换不来母亲治病的药,也保证不了妹妹的幸福。
能住在「天」字号房的客人们,要么家里很有钱,要么自己能挣钱。
丢点财物,伤不了筋,动不了骨。
就当他们为消弭这个世界的贫富差异做贡献了。
可是……
桌子上那瓶药真是灼眼啊!
万文恩睡不着。
他来到窗台边,支起窗户,让夜风灌入,好让自己的脑袋清醒清醒。
目光随意地扫了扫已经空寂下来的街市,然后落在自家门前。
那里有一团黑黢黢的东西,缩在那里。
万文恩眯起眼睛,发现这团灰东西似乎在动。
“野狗吗?”万文恩嘀咕着,从墙壁上取下一把木剑。
十年前他意外得了一段木头,纹理漂亮,浸水不腐,隐隐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他照着书里的宝剑细细雕琢,才得了这柄木剑。
这些年他时不时把玩,学着书里的神仙剑客挥剑击摆,幻想着属于他的快意江湖。
万文恩手握木剑下楼。
守夜的小伙计趴在案后打盹,听见脚步声登时惊醒。
“少掌柜干嘛去?”小伙计伸长脖子问。
平日里虽然他们都穿着同样的店小二服饰,可是并不代表他们就能平起平坐了。
主是主,仆是仆,尊卑泾渭分明。
“门口好像有只黑狗,我去驱了,免得影响咱们家的财运。”万文恩道。
小伙计一听有狗,感觉奇怪,站起身也跟了出来。
刚到门前,他们便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似小兽在呜咽。
万文恩轩起眉峰,果然是活物!
他拿着剑,对准这团东西,小心地戳了戳。
这活物似受了惊吓,哼了几声,缩得更小了。
后头跟出来的小伙计忐忑地踮脚一看,待看清门前之物,忐忑顿消,只道:“噫?”
万文恩回头:“怎么?”
“这不是白天那个小乞丐吗?”小伙计道。
万文恩沉下脸。
做生意的不喜欢乞丐上门。
不施舍吧,显得冷血无情。
施舍吧,他们会蹭鼻子上脸,甚至像瘟疫播散一样,将这里会分发食物的消息传遍全县,不消多久,乞丐会挤得满门面都是,还做什么生意。
如今这世道,神吃仙,仙吃人,妖也吃人,谁在这个世界生存不是各凭本事。
他最瞧不上这种什么都不干,只等着别人大发慈悲、天掉馅饼的人。
就算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孩子,他依然厌恶。
小时候没有争一口气之心,长大了依然烂泥扶不上墙。
这些人的懒,是刻在骨子里的。
“滚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万文恩冷声道。
小女孩冷得牙关直颤,手脚已经僵了,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泣声。
万文恩皱眉,回头对小伙计道:“去,取口烫酒来,别让她死在这里了。”
“好嘞。”
小伙计很快便端来一壶酒,蹲在小女孩跟前。
“也是可怜,白天她说她要找一个叫子慕予的客人,说这个客人会给她饭吃。只是那位壮实的爷说房里的人的休息,不许打扰,我便把她赶出去了,谁知她一直守在这里。”小伙计一边说着,一边钳起小女孩的嘴,准备灌酒。
木剑伸来压住了小伙计的手。
“你说什么?她要找谁?”万文恩目色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