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船长室,加斯帕尔看着自己昔日的住所,表情复杂。
傅山倒了杯水递给加斯帕尔,笑容温和道:
“随便坐,不要客气。”
渴了两天的加斯帕尔顾不上唏嘘,抱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才抹了把胡子坐下问道:
“殿下,这位是?”
“傅山是我的老师,也是本船的副指挥。”朱琳泽介绍了一句就盯着加斯帕尔:
“老帕,现在可以说了,希望你的话不会让我失望。”
加斯帕尔点了点头,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
“若是没有殿下的出现,我会带着船只去罗克塔岛,等风声过去后,再只身去墨西哥城请罪。
除了我和本船的四位领航员外,也只有圣何塞号上的几人熟悉马尼拉到阿卡普尔科的航线。
若是这些人都死了,能顶替我的人选就没有了。
除此之外,与我合作的四人全是位高权重,不仅和总督府的高官关系匪浅,哪怕在委员会和贸易署也能说上话。
如今我欠了他们80万比索,他们能做的就是保住我总指挥的位置,继续帮着他们走私,这样才能挽回损失。”
傅山愕然,和朱琳泽对视一眼,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惊讶,他开口询问:
“你的意思是这艘船上所有的领航员和船员你都要除掉?”
“为了保守秘密,康塞普西翁号和所有的船员都不能再出现,他们全都死在了海难之中。”加斯帕尔耸了耸肩,表情平静地继续说道:
“虽然只有我一人活下来有些难以置信,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价值,可以继续为王室,为那些达官显贵赚更多的利益就足够了。”
略一思量,傅山就明白了,可他还是不可思议地问道:
“为了增加海难的可信度和博取同情,所以还搭上了你兄弟的性命?”
似乎是谈到了痛处,加斯帕尔捂着脸,痛哭起来:
“若是失去了贸易船指挥的位置,我就无法积攒足够的财富,没有财富我就无法积蓄力量去改变美洲的局势。
帝国已陷入危险之中,对此我别无选择。”
对于西方人的无耻朱琳泽上辈子就领教了不少,对此也不感到奇怪,他敲了敲桌子:
“还是说说每年200万比索怎么来吧。”
加斯帕尔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才说道:
“汉人的商品在美洲极受欢迎,一匹丝绸的利润平均可达70比索,瓷器的利润更高。
就拿此船来说,王室规定只能采购300吨的货物,可这船装了有1200吨,900吨的货物在两个总督区售卖开,至少可以获取300万比索的毛利。
300万比索我们一人一半,这就是150万比索。
另外,几年前我就在罗克塔岛内部种植了大量的桑树,还在离阿卡普尔科不远处的山脉里发现了高岭土,只要瓷器和丝绸可以生产出来,等于是有了一座银矿。”
傅山皱了皱眉,插话问道:
“你坑了四个位高权重的合作伙伴,还敢把这些货物拿到美洲出售?”
“傅大人有所不知。”加斯帕尔丝毫不恼,继续解释道:
“美洲太大了,两个总督区,三十八个都督区,下面还有上千个市镇辖区和无数的村落,别说900吨货物,就算9000吨撒出去也不会起什么浪花。
实不相瞒,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与我合作的私商团体就有几百个,我能指定哪些货物应该在那些地方出现。
另外,也请王子殿下放心,总督府、都督府、检审院哪怕是教会都有我的人,只要不是委员会和王室派人,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加斯帕尔的话的确让朱琳泽震惊了一下,这货不仅有一个庞大的走私网络,还在上层织了一张密集的利益网。
沉默片刻,朱琳泽疑惑道:
“既然你是一个爱国者,为什么要做违背法令的事?
另外,购买那么多的军火,难道不是为了推翻总督府自己当王?”
“不是我不爱国,是王室的法令错了,他们一方面索取无度,另一方面限制殖民区的发展,长此以往西班牙再也不是世界的霸主,而会沦为一个不入流的小国。”似乎是有些激动,加斯帕尔浑身颤抖,半晌,他才收敛了情绪说道:
“至于购买军火,自然是为了军团,不过我针对的不是西班牙的领土,而是要把英格兰、法兰西和尼德兰偷去的土地夺回来,我要他们为窃取行为而付出代价。”
听到这里,朱琳泽大体明白了,他侧头问道:
“有一点我很好奇,你长年在海上跑船,这美洲的事务交给谁打理,你又如何收回他国窃取的领土。”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想藏也藏不住,加斯帕尔略一沉默,开诚布公地说道:
“我是现任凯赛达家族的族长,美洲事务自然由家族成员打理,至于带兵打仗的事情有犬子里奥斯,他现在是新墨西哥都督区的督军。”
朱琳泽给加斯帕尔续了杯水,淡笑问道:
“很感谢你的坦诚,我想知道你是为了惜命才说这么多,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