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原本应该是窗户的地方,被挂上了一幅有半面墙大的巨大油画。
那幅油画整体也是非常暗的色调,而画面中占据最大篇幅的是一个迷雾笼罩的湖面,带着一种怪异的褪色质感,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生阴郁。
而在湖面中央有着一座高高的塔楼,是陈旧的石黑色,没有门,只有顶层的一扇窗户中探出了一道直直落到地面的枯黄金线。
哈利花了一会才意识到,那几道枯黄的金线画的是一个人的头发。
他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维克多苍白的脸隐藏在帽檐之下。在哈利走进来之后,才微微抬起。
“你来了,哈利。”
哈利收回视线,忍不住点点头说:“恭喜您,教授,听说您的第一节课非常成功,我刚刚在走廊里还听见有人聊呢。”
“那没什么。”维克多不在意地说,“只是对魔法界占卜的一点拨乱返正罢了。他们这原来竟然没有正经占卜,教的全是骗术。”
“骗术?”
“是啊,如果占卜不能预见未来,那和麻瓜的心理咨询有什么区别?哦,等等,说错了,麻瓜们的咨询至少还能排解情绪呢……”
两人就此时随口聊了几句。
哈利本来很感兴趣,但是聊着聊着,他的注意力忍不住又偏到了维克多的教室陈设里。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哈利之前在城堡内见过的茶壶从维克多手边的柜子里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还是用壶边缘弯曲成了两只短短的腿,踮脚迈过桌面的纸张,然后弯腰给桌上的茶杯里满上茶水。
在说话时,维克多看也没看这个茶壶,显然对它习以为常了。
但哈利还是盯着它看了一会。
然而,在倒完水之后,茶壶仿佛在畏惧着墙上的画,“嗖”地一下又钻回了桌子底下。哈利也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下那幅古怪的画。
墙上的画仍然静静地待在那里,长长的黯淡金发成为了阴暗画面中唯一的色彩。
此时,维克多注意到了哈利的眼神偏移,顺着往那边看了一眼,话锋一转:
“……哦,那是莴苣。你对她很感兴趣?”
“什么莴苣?”哈利疑惑地问。
“莴苣,我一个朋友女儿的名字。她有一头特别长的头发,后来和一个王子结婚了,因此也叫莴苣公主。”维克多说,“画上的就是她。”
但哈利的疑惑几乎从脸上溢了出来。
名字叫莴苣?这也太奇怪了吧?
怎么会有人用蔬菜的名字起名呢?
维克多在沉默了一会后,忽然问:“你想听莴苣的故事吗?这其实和你要做的事情也有关系。”
“当然,教授。”哈利果断地说。
“莴苣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偏僻的小乡村。一家村民的妻子怀孕时忍不住渴望邻居家种的莴苣,于是每晚都和丈夫一起去偷。”
“但种莴苣的是一位女巫,她发现了他们,大怒,发誓一定会让村民夫妇付出血的代价。村民跪下来祈求宽恕,说是因为妻子不吃莴苣就会垂涎到死掉的。”
“于是,他们和女巫做了一个约定。女巫说:‘现在开始,你们想吃多少莴苣都可以,但你们生下来的这个孩子将归我。’”
维克多的声音沙哑又低沉,让哈利想起来了他那只鬼鸮。但因为维克多的声音没那么尖锐,只是在讲起故事时,给人了一种压抑的感觉。
哈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所以他们答应了?”
“答应了。”维克多平静地说。
“在孩子出生后,女巫果然来把她带走了,取名为莴苣。因为村民妻子吃的莴苣中其实有魔力,这个孩子长大后的头发越来越长,女巫于是把她锁在了一座高塔里。”
“每当她想要上去时,就会说:‘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放下来!’”
“但一个王子偷偷看见了这一幕,他震惊于莴苣的美貌,于是也模仿女巫,欺骗莴苣把头发放了下来。他们就这样见了面,并且成为了恋人。”
“但女巫发现了这件事,她暴怒地让王子的眼睛被荆棘戳瞎,还把莴苣赶去了荒野。两人都在荒野上流浪,却又偶遇了,之后莴苣哭出的泪水治好了王子的瞎眼……”
“他们于是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维克多平静地讲完了,然后看向哈利,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你觉得怎么样?”
“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哈利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打了个激灵,“我觉得这不太幸福吧……您的村民朋友还有没有说女巫怎么样了?”
维克多淡淡地说:“我的朋友是那名女巫,不是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