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有些无法接受,直到最后,我释然了……
因为那种没有脑子的猪猡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只不过是因为当时的自己……没有任何权利罢了。
但万事皆无如果……我也应该接受事实。
但当我接受了这荒谬的现实之后,我又有了新的疑问——
如果我们生来就是为了体验这种痛苦……那我们又何必降生呢?
让我体验亲情的温暖,然后再强硬的夺去。
让我亲手手刃我的父亲,以获得更高的位置。
让我杀死我的亲友,毁灭我的故土,换得更多的金钱与那上位者博弈。
亲朋杀亲朋,好友灭好友。
而今,我忽然间有些乏了。
我明白了,出生的我为何而哭泣……是因为这人间有太多疾苦。
我明白了,见到兄长的我为何欢笑……是因为这人间不全是疾苦。
我时而悲伤,时而欢笑。
时而决绝,时而迷茫……
我可能早就疯了,从我失去兄长庇护的那一晚起。
我可能早就累了,从我亲手杀死父亲的那一刻起。
这是一场联谊会,公司布置的。
我受邀前来。
但如今的我早已对那些纸醉金迷的东西毫无兴趣亦不想再继续和那些富商巨贾、军阀政要交流。
我闭上眼睛听着那高雅的曲子。
渐渐的,我沉入心灵之中。
天鹅啊!天鹅……你因何而高贵呢?
是因为那洁白如雪的羽毛吗?不然你为何昂首挺胸?
天鹅啊!天鹅……你因何而高雅呢?
是因为那漆黑如墨的绒毛吗?不然你为何悠然自得?
我不知道,就这么坐在那里,安静……安静……
“您好~艾恩梅德小姐~”
金发男人自顾自的走来笑道“鄙人维伊·阿波卡利斯,方便聊聊天吗?”
“……请随意。”
我淡漠的回应道。
那男人笑着语气与腔调令我厌恶。
因为这种口蜜腹剑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那一批。
“呵呵呵~看来您有一些烦恼啊!方便让我听听吗?没准我能为朋友你解决呢?”
他如此笑道。
笑得像个毒蛇。
“不必了,先生。”
我如此说道“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说交心话的时候。”
我本以为说出如此明确的逐客令之后他就会退去。
但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般乐乐呵呵的说道“哦~原来是因为关系生疏了呀~呵呵,没有关系~让我想想看……该说什么来拉近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呢?哦!有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说道“比如说……鄙人前不久不小心杀了市场开拓部的一位在职员工,而那位员工正好……与您曾经有些矛盾~对吗?”
我眉毛紧皱目光死死的盯着这个男人。
因为通过我的消息网中的消息——如果他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么他八成是一位令使!
“对,就是这样!你看,这样的话你不立刻对我感兴趣了吗?呵呵呵~”
男人笑着拉着椅子坐在一旁,很自然的笑道“朋友~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有缘了~”
我看着他那翡绿色的眼睛问道“你调查我?”
“当然,这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是吗?而且……只要我表达出一些对您感兴趣的想法……不用我费力,那些想巴结我的人自然会把你的资料给我。”
他笑道“你看,权力。哪怕我不主动去要,但是我存在本事就是高贵的,不是吗?”
“……”
他是故意在嘲讽自己。
“先生,我想如果你只是继续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的话,那么我们的谈话还是就此结束吧!”
我已经没了继续和这个家伙聊下去的兴趣,哪怕这个家伙可能是一位令使。
并非我傲慢,而是他本身就没有怀揣着友好与善意而来。
“好吧好吧~看来是我的喋喋不休让你厌烦了~”
男人笑道“哎……那再听我说最后一会儿吧,女士~”
“权力,不是必要的~重要的是……力量。您能明白吗?只有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够成就更高的位置。”
“我观察女士有些时间了~明明那贪饕命途的力量如此强大,但女士好像并不会战斗呀~”
男人起身淡淡的说道“或许我的建议不适合您,但您可以当做参考。”
“复仇并不是我们活下去或者前进的意义,而是我们在乎的人想要让我们怎么活,我们是否可以继承他们的意志。”
“女士那时候可能因为年幼不是很清楚,而送到我手上的情报上说——”
“那位组长有着极度的炼铜癖,当年他欲对您出手结果被您的兄长拦下。他为了隐瞒也因为有些恼羞成怒的原因杀死了你的哥哥。”
“但也因此,他违背了公司的规章制度所以受了罚也被他的上司踢出了作业小组。”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想让您知道的只有这些,然后……就是,我想让女士你成为我的手下。”
“手下?”
我挑眉问道,我不由得有些感慨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啊。
“抱歉,我暂时不考虑。”
我摇了摇头说道。
但他毫不在意的笑道“没关系,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枚宝石请收下算是友谊的见证?哈哈哈~”
“谢谢。”
我点了点头目送男人离开。
“奇怪的人。”
等我回到我的领地,又开始了我日复一日的日常。
我以为我会一直如此,直到某一天的死亡,但这个荒唐的世界他好像永远不想让人安宁。
某一天夜晚,一道通讯申请打来。
那人说,于我的星球几光年外有着一批数量庞大的虫群,他们说让我准备好防护工作。
“……”
防护工作?呵呵,由一头巨真蛰虫领导的虫群让我们这么一个全靠我撑起来的星球如何扛过?
通讯那头的人好像也明白,所以对我许诺,他们可以派人来接我,因为我是稀缺人才如果自己肯为他们服务,那么他们会在虫群到来前让自己逃离这场天灾。
这又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自然是拒绝呀~
我高傲的拒绝了他们的“好意”并为自己倒了杯红酒。
我摇晃着酒杯看着那杯中腥红的酒液,每次摇晃我好像都从中看到了什么。
艾恩梅德呀……你后悔吗?后悔来到这个世界,承担痛苦、失去亲人、放弃童真而如今却又要直面死亡。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取蕴苦……
这些我有些经历过有些没有……
但这八苦我都曾见到过,当你踏上高台眺望而下世间的一切景色都将收入眼底。
繁华的、衰败的;奢靡的、痛苦的……倘若你没有被这傲慢与权力迷蒙住双眼,那么人间百态将会映入你的眼中。
而如今啊……我这最后的草率的结局也终将到来。
哈哈哈,死亡犹如巡猎的箭矢,无论逃往何处我们都避无可避。
我可以活下来吗?诚然,可以。
只要我活下来,东山再起什么的都不成问题。但……
呵呵,有些东西就是比死亡更加重要。
我一直没变过,从来没有……我仍然记得那一天我在父亲面前许下的决绝的誓言——“我会爬到更高的地方!我会成为你遥望不可及的存在!我不会成为和你一样的失败者!连自己的子嗣与臣民都保护不了!”
而如今——若是我逃了,那和我那可悲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到这,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给我准备好星桥。”
我笑道“我要去天外看看。”
我的臣民们,睡吧!安详的睡吧!
士兵们,归家吧!必死的征程不需要你们白白牺牲!
一切交于我吧!
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
这是兄长教给我的,而今……我也准备履行我的职责。
死亡是什么呢?于我等而言,死亡不过是诗歌的句号,书籍的尾页,另一个征途的开始。
“鹫翼大公……这名字真显赫呀,可惜今后要成为历史了。”
我笑着说道语气甚至有些许轻快。
他好像不是在步入死亡,而像是在赴约。
就像是在奔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虫群最后被驱逐了,而代价是一位被称为暴君的公爵。
天外的大战哪怕是于地上也看得到!
那虚数能量一度将夜空染得金黄。
在那贪饕的独行者身上……好像还隐藏着琥珀的光?
我坠落着……坠落着……
原来这就是死亡?好像……也就那样了……
……
…………
等等?不对,这是哪?
“哈哈哈~厉害~厉害~”
我看到了什么呢?
我想用我所学过的所有浅薄的语句来形容祂,但我发现那些统统都不合适!
祂仿佛是我的累累血债,仿佛是我那罄竹难书的罪孽……祂,就好像罪孽本身!
而我的脑海唯有一个称呼——神!
“我没想到,女士,你在故事最后为我写下的剧本竟然如此惊艳~我本来还以为你会召集上所有人一起抵御外敌呢~”
那神明启口说道。
“感谢您。”
“不客气~”
我应当感谢祂,我当时的能量早已枯竭身体也已然到达极限,是那日祂所赠予的宝石之中传来的勃勃生机令自己坚持于此。
于情于理自己都应当感谢祂。
但我也不由得感慨,自己看走眼了、公司看走眼了、全宇宙都看走眼了……
维伊·阿波卡利斯不是所谓的令使……
而是更高层次的存在——一位神明!
“其实你已经死了,但我将你将要消散的灵魂截下,所以我们有了这次谈话的可能。”
神明笑道“你愿意追随我吗?追随你我的罪孽,哪怕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沉默了,这一次我真的该好好想想了。
突然,我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
我看到了什么呢?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哥哥朝我挥手带着我曾经的玩伴们要接我离开,去往遥远的天国。
我又回头,金色神明背后是阴森的死海,孤寂的血河……无数亡魂哀嚎、死者永不安眠。
我笑了,朝我的哥哥挥了挥手随即开心的跳入那死海。
就好像……
当年哥哥让我回来,我却调皮的跳进小河游泳一样。
不过,过去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哥哥会保护我……而如今,是因为我明白这就是我的选择。
一个人的性格,便是一个人的命运。
欲戴王冠者,必承其重。
而过去的罪孽都应当受到清算。
现在啊,我有机会像这般继续于这世间摸爬滚打、有机会像这般再一次攀登……于我而言——这死亡、死不得超生之苦也不过如此了。
我感受着灵魂被撕扯那巨疼,我笑了、笑得开心、笑得肆意。
因为啊……我的新生将要开始了!
我于死海中爬出,脱胎换骨。
如今的我模样狼狈但我却大笑着跪拜在那神明面前。
“慈悲的神啊!请让我追随您吧!我将会成为您的忠犬!为您狩猎怯懦小人,为您扫除邪徒恶党!”
神笑了,他说道“呵呵,好啊。从今往后你将是天命麾下天启——天启·死亡!”
我等忠犬理应为我主献上忠诚!
神赐我断生的镰刀!我将代行神权为世界带来寂灭!万岁!高呼!赞颂——死亡之主的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