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吴四宝离开了胡同,他转过街角,前面马路不远便是梅仁芳公寓。
吴妈在门口迎他,女佣候在门厅里,接过大衣挂在壁柜里。
功夫不大,吴四宝一身绸衫,踱进了偏厅。
卢文英亲热招呼:“四宝阿哥,搿能夜到还出去啊?快过来坐歇,此地有侬欢喜个辽土,抽两口解解闷。 ”
“刚出去办了眼小事情,勿抽了,这玩意费钱又伤神,抽多了枪都端勿牢,”
吴四宝摆了摆手:“我当兵之后,就一直学说官话,勿吃烟土了,想我官小职低,还带仔个拖油瓶女儿,哪能再吃大烟啊。”
“偶尔吸两口,呒没关系嚒。”
“嗯,官话吾也讲得来,就是勿大标准。”卢文英改了口音又问:“哥,这次给你介绍的特务处王专员,谈得怎么样啦?”
“谈的还行,王长官给我委了个忠义军分队长,上尉官衔,”吴四宝感慨道:
“每月薪水定了一百元法币,手下弟兄也给了十个名额,每人每月肆拾元法币。”
卢文英面露欢喜:“这不是老好额嘛,四宝哥侬这算有了官身,巡捕房就勿会随便抓侬了呀。”
“唉,可今朝法币毛得来要死,物价又介贵,格点钞票根本勿够兄弟们吃用,”吴四宝摊着手诉苦:
“他们跟牢我要吃香喝辣,可不是些吃小菜的憨头,哪能会为格点钞票拼性命,看来我只好做回老本行,扛着家生去抢了。”
“阿哥勿要丧气哦!”卢文英宽慰说:“侬手下有枪有人,勒辣上海滩就是立身根本,今朝有了官身,办事体更加便当唻。”
“唉,话是这样说,难就难在搞钱上,如今巡捕房加紧了巡逻,警车整日在街上穿梭勿停,弟兄们么把握下手,假使失风抓到局子里向,也呒钞票捞人咯。”
吴四宝满面愁容,摊了摊手:
“我这两手空空的,本来想给王长官眼孝敬,今朝也是有心无力,也亏刚刚杀脱只日本佬,搞了部轿车,上缴充作了公用,还算挣了眼面子。”
“侬送来个部轿车死过人个,有血光之灾,王专员自然勿肯自家用了。”
卢文英咯咯笑道:“讲到搞钞票,刚巧吾有个消息来呃,明晚静安寺北有窝贼骨头分赃,等他们散掉了,侬可以弄上一道,当中有个北佬,邪气肥哦,起码几万块洋钿,只要勿搞出人命,尽管落手好唻。”
“这不是黑吃黑么?呵呵,老子如今手紧得很,这事当然做得,”吴四宝阴阴一笑:
“只是我弟兄下手黑的很,保不齐不出人命啊。”
“搿我勿管,勿忘记事成之后,拨我百分之十抽头。”卢文英提醒道:
“那个北佬身手伐错,还有些背景呃,侬拉下手轻一点,最好勿要伤到伊性命。”
吴四宝连忙表白:“晓得了阿姐,有钞票一道赚,我懂规矩的,不会把事做绝的。”
“那好,到时候吾会把具体地点讲侬听,现在去吃酒嘞,覅让姊妹们等忒久了。”
说着两人起身出屋,来到了正厅。
门开处,正厅里莺莺燕燕,觥筹交错,席间煞是热闹。